陈积显然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这里,他要慢慢知道这座府里之前住过什么人,做过那些事,又为什么突然就被抄家发配。
他倒没有什么八卦的心思,也完全不是出于好奇,只是自己现在住在这里,总得要对这里知道的多一些,心里才能比较踏实。
陈积刚来的时候就有些疑惑,只不过一直也不方便问的太过详细,现在正好碰见此事,他便将卢伯让进屋里,宽慰的同时也了解一些。
原来这秦御史本名为秦原,家中本来没有这么“寒酸”,其父还做过朝中四品的大员,这座地段极好的宅子就是当时秦御史的父亲留下来的。
秦原荫补入仕,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平步青云,当然除了能力之外,也是因为有他爹的缘故。只不过等到他的父亲去世,家中没了依仗,再加上秦原的脾气性子执拗,较少结交走动,所以也就做到御史的位置,便没了动静。
御史本来就是个得罪人的官,不是监察这个,就是弹劾那个。再加上秦原不愿交际,也不善交际,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得罪了不少同僚官员。
去年年初,城中不少衙署到期轮换了很多官员,秦原的职责本就是可以监察所有官员,所以闲来无事便调来个人的档案查探一番。
不得不说,虽然秦原的脾气不太招人待见,但是业务能力没有丝毫问题,再加上嗅觉敏锐,硬是让他查出不少新迁官员的猫腻。
之后他就接连写了几封弹劾吏部的奏章,然而接连几天都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应,之后忍无可忍,直接在上朝时开始和吏部尚书对峙。只不过当时因为凉国边事吃紧,朝中几天都在商议军中之事。
皇帝卫绍在听到秦原的奏报之后,便表示等此件事了,你再另选时间详报。
然而秦原已经等了好些天,再加上性子太直,便一时没搂住,顶撞说道:“微臣已经在家中等了许多时日,然而迟迟不见陛下有何表示,难道是因为施尚书是外戚的原因?”
这话一出,真是众人皆惊。
卫绍本来就因为战事的原因有些上愁抑郁,此时又莫名其妙的被一小官骂袒护他人,自然是直接龙颜大怒。好在做了多年皇帝的卫绍已经少了年少时的许多冲动,这才没有将他直接砍头,而是暂时压入牢中,再行定罪。
秦府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虽说也有点担心,但也没有太过着急。
秦原的牢狱之灾常有,每隔几年总会有那么一次,这是他的脾气所致,经常在大殿之上为了自己所弹劾的事与其他同僚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还有几次因为太过着急而动手的事情发生。
当然,他在前几次被关入牢中,也基本都是因为那些事情。
最后的结果也基本都是关上几天,耗耗他的冲劲,然后再放出来重新任职。
凉国皇帝卫绍虽然长得方正大脸,身形健硕,看着不太像是多么缜密细腻的人,但不知是这种“常识”本就有些偏差,还是卫绍在那个位子上坐了几十年,有了经验,反正在处理某些问题的时候,在他的行为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冲动无脑的样子。
君臣之道,本就是帝王心术中最重要的一环。卫绍显然知道,朝中需要一些圆滑世故的,他们让官场之间的关系变得和睦融洽,良好的协作共营可以让整个国家机器运转的更为通顺流畅,办事的效率也会提升许多。
除此之外,朝中还需要向秦原这种“不善交际”的,在自己认为最为正确的地方坚守底线,维护原则,谁的面子都不给。即使由于眼界和位子的关系,他们认为的正确自然也不都是那么正确,但他们依旧不可或缺。
就像秦原这样的御史,他的那些监察与警示,虽然会得罪一批接着一批的人,甚至也可能骂的一时兴起而得罪了坐在龙椅上的人。但仅凭这些罪过,卫绍根本不会对他降以重罚,甚至在把他放出来官复原位的时候,还会口头宽慰几句。
卫绍的脑子没有毛病,也没有看上他家闺女,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给那些其他百官看的。
卫绍就是要以这种方法来告诉其他官员,凉国不会杀掉这些御史,不会杀掉这些时时刻刻监察着你们一言一行的人,所以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规矩做事,否则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呈报上来,他们虽然可能因为和你们吵架而被关进监狱,但是你们呢,该革职的革职,该杀头的杀头。
当然,卫绍需要的这两种人还是有些前提的,那就是必须得有真才实学,否则不管再通透圆滑,再忠心刚直,那留着除了闹心之外,也是没有半点儿用处。
说回秦府,在得知自家老爷被关了进去之后,大家也的生活除了按时给他送饭之外,其他的则是照旧。
然而就在秦原被关进牢里的第三天,秦府突然大祸临头。
原来是在这天的傍晚,天色已经十分灰暗,秦府门外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卢伯出去看的时候,才知道是那街事司在追捕偷儿,领头的就是他们的头儿,公事曹敬。
做了这么久的管事,卢伯自然是认得他们的。哪知还没等他开始客气,曹敬便带着诸多衙差直接闯进府里,然后以搜捕偷儿为名开始在府里大肆翻找。
卢伯自然是全力制止,只是那曹敬却满是不管不顾,而且嘴里还道:“有衙差亲眼所见,那偷儿翻紧了你家院墙,这也是为了你们府上好,万一那小偷看见府里这么多好东西,走的时候顺便拿上一些,那到时候不仅得不偿失,自己这些兄弟还得再费劲搜捕,这又是何苦来哉?”
卢伯无奈,他们来势汹汹,再加上公事在身,自己实在拦不住。当时秦原也还在牢中,家里没有主事之人,自己只得护好家眷,不让她们受到侵扰,并且让人看好家中贵重之物,曹敬虽说是官府众人,但这些衙差多是没有编制的人,且成分繁杂,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