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进去包厢的时候稍微有些衣衫不整,额头上还有不少汗珠,显然是过来的有些仓促。
赵通微笑着说时间还多的是,不用着急,反正大家都是闲聊而已,之后又招呼着伙计给九郎添了个座。
九郎受宠若惊,虽说桌子上的人他认识的并不多,但是身份这种东西还是能明显看的出来的。
现在的他往大里说,顶多也就是个小铺掌柜,身边没有了陈积的光环,可是说是什么都不是了。
鞠躬致谢了一番之后,九郎这才提着身子入了座。
简单寒暄之后,曹休便对他问道:“九郎,最近陈三公子的事情可是满城皆知,我们聊到这儿的时候才发现,之前陈三公子的事迹也不少,但是桌上的几人没有一个知道详情的,所以这才麻烦你过来。那时候你在三公子身边做事,所以知道的应该很清楚吧。”
九郎赶忙点了点头:“之前三公子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吩咐我去办的,所以应该是都知道的。”
“呵呵,那就好。”
曹休拿起酒壶为九郎添了点酒水之后,又继续问道:“听说三公子在洛州城的名声如此响亮,是跟几个不长眼的恶棍有关?”
九郎双手捧杯抿了一口,然后点头道:“那时候王爷不是上奏说推荐他去北凉么,这消息让他听到之后就有些受不了。三公子在府里是不敢撒火,但是出了府就不一样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九郎好像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在陈积面前煽风点火的,所以这方面的事情一概没提,然后继续道:“因为之前的他一直待在府里,基本上很少出门,就算偶尔出门也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动静,所以外边的人很少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王府公子。”
“哎你这说的也太墨迹了,直接说正事。”
刘觉升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再加上现在又喝了不少酒,所以他可做不到像其他几人一样那样耐着性子听这么多。
九郎连忙点头,说了几个是之后,又道:“头几次出来的时候,三公子只是来这儿或者红豆馆那里酗酒找乐子,后来有一天突然想去街上,看看有没有是什么好玩儿的,正好瞧见有个台子上好几个人在玩杂耍,三公子就想着走进点好好看。”
讲到这里之后,九郎感觉旁边的眼神刘觉升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知道他又是再嫌自己的嘴慢了,所以又加快了语气道:“因为台子下边围观的人太多,我们两个进去的时候挤到了两个人,就是残衣巷出来的无赖地痞。那俩人看到我们眼生,然后穿的又还可以,就以为是外地来这儿做生意的。平时他们应该是勒索客商习惯了,然后就想着敲诈我们一笔。三公子那些天正是脾气最差的时候,自然就和他们吵了起来。”
说道这里,九郎开始有些停顿,曹休便接着话问道:“然后呢?”
九郎摇了摇头:“谁先动手的我给忘了,反正后面我们两个都被那两人踹了几脚,三公子这下就彻底的急了,然后就让我回府,把那些护院和家丁之类的叫了过去,当着周围很多人的面将那俩人打杀致死。从那之后,三公子当街杀人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听他说完之后,刘觉升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本来以为能听到个十分精彩的故事,没想到到最后竟是这么的索然无味。
安静听完的赵通终于说话了:“只有这些吗?”
九郎本想着喝点酒水润润嗓子,不过听到赵通的话后,又赶紧放下杯子忙道:“之后的一个月还有一次……”
然而赵通却是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第一次的事情,就只有你刚才说的那些了吗?”
九郎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又“哦”了一声道:“想起来了,那时候还有一个老婆子,在不远处摆摊,忘了是卖什么东西的了。当时其中的一个恶棍顶着许多棍子跑了出来,后面的护院就跟着紧追。那个恶棍跑到婆子摊位的时候,正好被垫着的布面绊倒,砸了婆子的许多东西。护院追到之后,直接就开始用棍子招呼,然而那婆子也是,不就是几个瓶瓶罐罐,等人打完了再抢回去也不迟,非得等人下棍子的时候去抢,正好被打中了头,最后好像也没活过来。”
“太猖獗了!”
九郎刚说完,两名才俊中的一个猛地拍了下桌子,脸上满是义愤填膺。
然后片刻之后,另外一个名为李寅的才俊咳嗽两声,道:“孙应兄,慎言,慎言。”
孙应也意识到了不对,同样咳嗽了声,端起酒杯饮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主坐上的赵通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对九郎说道:“可以接着讲下去了。”
九郎自然是听到了孙应的那句话,然而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好像这句太猖獗了说的只有陈三公子已经那些护院,和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
匆忙喝下两口酒水之后,九郎又开始了讲接下来的事情。
由于多出了九郎讲故事的缘故,今晚的散场比平时晚了许多。
回去的时候,李寅恰好和赵通顺路,等走到街上只剩两人的时候,李寅问道:“赵公子,今晚对那陈积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是又有人去令尊那里喊冤了?”
赵通摇了摇头:“大部分的家属,在得知得罪的是武陵王的儿子之后,就放弃了追责。只有两三个比较执着的,但是家父在这种问题的态度上也比较坚决,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人过去了。”
“那赵公子今晚是……”
“呵呵。”
赵通轻笑一声,道:“今晚确实只想知道下那些事情的细节而已,李兄不用想的太多。现在那陈三公子不仅是武陵王的儿子,还是某些皇室子弟去北凉受罪的代替者,纵然我和家父有天大的本事,再怎么想为那些人讨回公道,也都是无济于事的。”
李寅叹气一声,也是自嘲笑道:“说来惭愧,李某读了而是多年的圣贤书,天天和孔孟打交道,谁知到了现在,别说什么威武不能屈,就连在私底下的仗义执言都做不到,真实愧对先师。”
赵通依旧保持着微笑,对李寅劝解道:“李兄何必自责,君子顺势而为又有和错?而且李兄现在已有功名在身,日后得了调用,再用这身本事造福一方百姓,怎么着都比现在立于危墙之下要来的明智许多。”
“而且……”
赵通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就算威武不屈,就算仗义执言,在对付陈三公子的问题上都是于事无补,有些事放到明面上就是个死结,有些事需要藏在暗处,慢慢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