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绍离开时的脚步比来的时候轻了许多,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多少变化。
出了府门将到皇宫之时,他这才对跟随在身后的那个小太监道:“去掖庭王府,让悌之进宫议事。”
等到进入宫中之后,他的脸色再次阴冷起来,眼神之中的寒芒犹如实质,“去伺城司,将张览叫来。”
老太监倏地一惊,不过片刻之后便垂首道:“是,陛下。”
撤步离开的老太监一边向那皇宫角落的几间老房走着,一边在心里嘀咕,不就是个小小的灭门案子么,陛下何以如此重视,连那伺城司都要动用了?
莫非……是这案子有什么其他牵扯?
“啪”的一声!
老太监的脸上突然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随后他又哎呦着用同一只手捂在相同的位置呢喃道:“关你屁事,难道真的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连伺城司的事情都开始揣度起来了?”
陈府之中,陈积给红袖儿交代了几句之后,便随着吴昌等人去往了缉查司的大堂。
这个地方他在几个月前是来过一次的,如今“故地重游”,心中不仅有些感慨。
过来凉国之后,他一直奉行的准则是韬光养晦,低调行事,没想到的是,这种行事风格却被人错认成了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娘的!”
陈积在心中骂了一句,“是时候改改了。”
就在陈积到了缉查司的同时,在姑臧城的另外一处偏僻房屋之中,一个身形矫健的汉子自顾自的在手臂上的伤口上换着药,昨晚的他在翻墙出来之后,好在落脚的位置好点,要不然此时也要和自己的同伴一样被人砍翻在地,死不瞑目了。
现在只有手臂上被划伤了一下,和丢命比起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与此同时,在他身前桌子的对面还有一人,模样长的一般,不过眼神无比阴鸷,如同一条极善隐藏的剧毒灰蛇,正在时不时吐着信子。
汉子将药粉上完之后,一边用白布裹着一边开口说着:“管事大人,我已经说了两遍,那个破地方黑灯瞎火的,能进去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已经是很不容易,哪还能看到那黑漆漆的墙角里躲着什么人。”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好似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了什么,然后一拍桌子叫道:“哦……对!他们肯定也是和我们一样穿着夜行服,要不然总能看清一点儿颜色的。”
“哦?”
对面那一脸阴鸷的管事大人听到他的解释之后,好似也想到了什么,身子往前凑了几分后继续问道:“你能确定?”
“确定!”
汉子斩钉截铁,“管事大人,我们兄弟二人为你做事这么久,你也应该知晓我们的本事,如果他们不是身穿夜行服隐藏极深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中了埋伏。”
然而等他说完,对面的管事大人却是嗤笑一声:“哼,你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你们昨晚的刺杀,然后故意过去埋伏你们?”
“这……”
汉子顿时有些语塞,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可能,“既然不是埋伏我们,那他们的目的……”
想到此处,汉子这才意识过来,又是直接将那蒲扇般的打手拍在桌子之上,“他们本来就是过去杀人的!夜黑风高,穿着夜行服,而且每个人的手中都还带着刀剑,他奶奶的,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是过去杀那一家人的!”
“你倒还不算蠢。”
管事大人哼笑一声,然后就听那汉子的神情已经转为三分惋惜七分激愤,“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这兄弟真是白死了。”
“他们哪里顾得上这些,换成你们的话,半夜三更院子里有人出来,不管是从院墙还是在大门,你们杀不杀?”
“杀!宁错杀,不放过。”
汉子叹气一声道:“换成我们也是一样,就是早点知道他们也来刺杀也就好了!”
“也不是全然都是坏处,起码这银子可以少一个人分不是。”
听他说到这里,汉子这才微微点头,“管事大人说的也是,说到底我还是应该感谢他们才是。”
语气中依旧带着方才的慨然,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兄弟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行了!”
那被称作管事的人站起身子,从怀中抽出一个钱袋丢在汉子身前的桌上,然后来到他的近前道:“这件事情所牵扯之人非之前可比,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保密吧?”
“哈哈!”
汉子将钱袋拾了起来,一边抻开套绳一边数着银子道:“那是自然,都做了这么多次了,规矩自然是懂得。”
“那就好。”
管事大人已经来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省了我再提示一遍了。”
说着,袖中的短刀已经露出锋刃,在汉子数到一半的时候,直接将之插入到他的后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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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姑臧城的天空比之前高了不少,那种闷热的感觉也好似随着空间的拉大而散去了许多。
琵琶街头的隐蔽处,严五和其余两人已经在这里轮番蹲守了两天两夜。
上次跟踪别人被发现,还把他们引到了掖庭王府,巡捕司吏员那条线自然也就无用了。
不过就算如此,总归还是有不少收获的,起码他们已经将那接头之人的身形特点全都记下,尤其是那种每个人都不一样的走路姿势。
剩下的就是在城中再将这人找出来也就是了……
是的,这法子听起来确实不那么聪明的样子,不过好在也完全不是无迹可寻。
三天前的晚上,那人自从进了琵琶街以及周围的街道之后,行走的速度以及穿行的熟练度明显提高了许多,完全可以说明他对于这一片的熟悉程度远高于其他地方。
还有就像是在这琵琶街的角落处,也曾是那人和巡捕司吏员传信的地方,那人既然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传信地点,也很有可能说明这里距离他的住所并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