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日后。
西门庆头上缠着绷带,前来拜访李彦。
看在此人和杨戬的关系上,李彦勉强接待了他。
“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事?”李彦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问道。
西门庆一脸谄笑,在椅子上坐了小半拉屁股。
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小人此次前来,乃是前几日听说,李公公曾去宁府送礼?”
李彦瞟了西门庆一眼,显得有些惊讶。
“这,你都能打听出来?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李彦神色淡然,“宁策乃是咱家在京师时的故人,他乃是此地知州,为了方便行事,咱家送了他两万贯。”
西门庆闻言,顿时脸上变色,噌的一声,站起身来。
“李公公,宁策此人,心黑手辣,只看他带着三口铡刀前来,便知道这人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如今此人对前来告状的刁民们来者不拒,不断收拢他们手中状纸,岂不是正打算阴谋暗算公公?”
“公公给他送礼,却正是授人以柄,万一宁策这小匹夫将此事捅到官家那里……”
西门庆滔滔不绝,一副忠心耿耿,完全是为了李彦着想的模样。
李彦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猛地站起,用力一拍案几!
“够了!”
怒视西门庆,李彦语气阴冷。
“宁大人说你是猪头,我看他是说错了,你不是猪头,你是一头猪!”
“来人,给咱家掌嘴!”
当即两名小太监上前,一人按住西门庆,另一人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地,大嘴巴子扇得西门庆头晕眼花。
西门庆一边被扇,一边嘴里犹自喊着:“李公公,小人是一片忠心啊,您为什么要打小人啊?”
“把这头猪掌嘴四十,然后给咱家赶出去!”李彦气哼哼地骂道。
看他动了真火,小太监不敢怠慢,嘴巴子打得格外卖力!
西门庆惨叫不止,却又不敢反抗。
片刻之后,脑袋肿的像个猪头的西门庆,被两名小太监架着,扔出了府邸。
眼看西门庆身影消失,李彦犹自怒气未消,不断地大口喘气。
一名老太监上前,谄笑道:“李公公何必跟这种蠢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李彦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香茶。
随即冷笑一声。
“此人看着有几分聪明,其实蠢笨如猪!”
“谁说不是呢?”老太监的脸上,也露出不屑之色,“官家何尝不知道咱们中饱私囊?何尝不知道咱们行贿受贿?这些,都是咱们为官家办事,而应得的。”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李彦点了点头,“宁策若是拿咱家行贿为借口,去禀报官家,咱家可是笑都来不及呢,此举根本无法撼动我等分毫。”
老太监急忙翘起大拇指,“李公公,您的做法,真是高明至极。”
“这几日,您无论办什么事,都抬出官家做后盾,这样一来,那些刁民的控诉虽然猛烈,但最终,只会把火力集中到官家身上。”
“姓宁的就是再不识相,也不会傻到去攻击官家的地步吧?您虽然身在危局之中,却是安稳如泰山啊。”
李彦哈哈一笑,“正是如此,也只有你理解咱家。”
随即,他脸色一变,变得说不出的阴冷,“咱家办事,皆是为了官家和朝廷,咱家只是一把刀,官家才是那握刀的手!宁策若是想替那些刁民出头,定会碰个头破血流!”
老太监也是阴阴一笑,“谁说不是呢?虽然宁大人这几日大张声势,做出一副爱民如子,替民做主的姿势,但姿势,终于也不过是姿势而已。”
“数日后的审案,只怕,会让那些刁民很失望。”老太监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李公公,若是宁大人回护您,那些刁民失望之下,冲击衙门,甚至聚众造反,那可该怎么办啊?”
李彦听了,不禁冷笑一声。
“咱家为朝廷办事,刁民作乱,自有本地知州和官军前去处置,与咱家又有什么干系?”
“他要乱,那就乱去吧。”
“我等金银在手,岂管外面洪水滔天!”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阴险笑声。
东平县百里之外,茂密山林之中。
密密麻麻两千兵马,簇拥在此地,搭起一座简陋的营寨来。
营寨正中,大帐之内,田虎手下大将竺敬,正带着手下,和晁盖等人议事。
一名面容较好的女将,以及一员穿着铁甲,手持大刀的将领,一左一右,站在竺敬身后。
晁盖和吴用坐在另一侧,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人各持兵器,站在两人后面。
竺敬看了一眼晁盖,心中有些不满。
“我家大王与晁天王约定,共取郓州,何以晁天王只带了区区数人前来?须知本将可是带来两千精兵!”
吴用闻言,呵呵一笑,对竺敬拱了拱手。
“竺将军有所不知,梁山水寨弱小,远不及贵军强大,且又要防范官军围剿,故此番我等只带了五百人马,如今藏在深山之中,但这些人都是精锐之士,临阵厮杀,足以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竺敬闻言,这才脸色稍稍放缓。
便对吴用拱了拱手。
“临行之前,我家大王说了,吴军师足智多谋,让本将多听军师意见,不知吴军师,对此战有何妙计?”
吴用看了晁盖一眼,两人脸上,皆是露出会心微笑。
晁盖便开口道:“五日之后,宁策会在东平城外的演武场,审理那些民众百姓,状告李彦一案。”
“军师的计划是这样的。”
“我等先率五百精兵,伪装成普通民众,暗中混进演武场。”
“若宁策不为百姓做主,群情激奋之下,我等振臂一呼,民众必然响应,顿时便可得到上万精兵,随即我等在场中放火,竺将军看到火光,便可率兵杀来。”
“届时里应外合,定可收获一场大胜!”
竺敬闻言,当即拍手称好。
“不愧是晁天王,此计甚妙!”
“不过,”他想了想,便问:“若是那宁策没有袒护李彦,反而跟李彦作对,那又该如何?”
竺敬觉得宁策应该不至于这么猛,直接跟李彦硬刚,但凡事总要做出准备才好,竺敬,还是个比较谨慎的人。
站在他身后的女将,此刻也是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奴家听闻那知州宁策,十分狡猾,精通武艺,更是善于收买人心,吴军师万万不要小看此人。”
此女将乃田虎帐下第一女将,仇琼英,武艺高强,心思慎密。
宁策孤身闯金门寺,最终将田虎手下一网打尽,就连孙安都被宁策收服,仇琼英不便明说,只得隐晦提醒吴用。
吴用闻言,当即呵呵一笑。
“阁下莫非是仇将军乎?将军放心,吴某早已运筹帷幄,布下天罗地网,五日之后,我军必胜无疑。”
随即他放低声音,“吴某听闻,奸臣李彦,这两日就会放出命令,将梁山泊收归朝廷所有,凡是在梁山的百姓,都需对朝廷缴纳重税!”
“郓州境内,早已民怨沸腾,民众怒火,犹如火山一般,随时可能喷发,宁策又是新到此地,人生地不熟,难以掌控全局。”
“所以,吴某才会如此笃定。”
竺敬哈哈一笑,“既如此,那便最好。”
“来人,杀猪宰羊,摆下酒宴,招呼晁天王等诸位好汉!”
“待到打破郓州,抢得钱粮,大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岂不快活?”
吴用拱手一笑,“将军此言甚善!”
谁知就在此时,旁边闪出一人,望向吴用,便是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