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啜泣声一直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 才渐渐消失。
舜华蹲的腿都麻了，旁边的岳明珠也明显好不到那里去。好容易听着外面没了动静, 两人才做贼似的悄悄往外边探了下头——
竹林细细，哭泣的女孩子也已经没了踪影。
舜华当先弯腰从假山洞中出来，又伸手去拉后面同样因为腿麻一瘸一拐的岳明珠：
“小心路滑……”
之前那笛声太过悠扬，琴曲也别有一番韵味，又贪看美景，舜华可不就循着乐声找了过来？
怎么也没有想到，却意外撞破了一桩私情。事发突然, 再有男方还是两个表弟的先生，舜华并不愿意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面, 可不就躲进了假山洞中？
谁想到，后面孟怡竟然也过来了不说，瞧着还对于墨臣情根深种的样子。
舜华可不是越发不好从里面出来了？还以为应该没人发现呢, 结果于墨臣竟然恁般警觉, 还警告她莫要太过好奇。
天地良心，她不是好奇, 真就是无意间路过这里，没办法, 才躲进假山洞中的。
“谢谢姚姑娘。”瞧着无比自然伸过来的手, 岳明珠愣了一下——
别看姚姑娘出身商户，行事却是落落大方, 相较于喜怒无常的李娆, 抑或一脸阿谀笑意心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的范巧云, 当真是意外的纯真可喜。
“姑娘认得我？”舜华明显愣了一下。
“之前在船上时，见过姚姑娘一面，刚刚又听孟怡姑娘提起, 说你是她表妹……”岳明珠倒也没有隐瞒。
船上？舜华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你是岳家小姐？”
自己和姑母一路坐船南下，可不是始终跟在前往南城任职的姓岳的按察使大人官船后面？
“嗯。”还担心知道了她的身份，舜华就会和范巧云一样，立时畏惧或者浮夸的说好听话呢，没想到即便知道了她是谁，舜华依旧不卑不亢，岳明珠顿时好感更甚，“我叫明珠，还不知道姚姑娘名讳……”
“岳小姐叫我舜
华就好。”舜华也觉得岳明珠这小姑娘挺不错的，并没有寻常那些官家小姐常有的骄娇二气，相处起来，还挺舒坦呢。
和其他人各有目的来岳家园子的客人不同，她们两个则是实打实的喜欢这里面的景致，越说越投机之下，索性结伴游玩。
范巧云过来时，瞧见的可不正是这样一副画面——
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的岳明珠正挽着孟怡口中那个三房内侄女姚舜华的胳膊，两人正指着一大片盛开如花海一般的禾雀花说着什么，那亲热的模样，当真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
范巧云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李娆离开不久，就又回了之前她们坐的凉亭，知道岳明珠竟然一个人离开，当时就大发雷霆，责怪范巧云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明明是岳明珠嫌弃她，可偏偏这样的话，不管是出于自尊，或者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惹了按察使家的小姐不喜，范巧云都是说不出口的。
为了将功补过，可不就着急慌忙的寻了来？
哪想到，就瞧见了这样刺眼的一幕。
实在无法管理好自己脸上的不悦表情，担心惹恼岳明珠之下，范巧云又往后退了一步，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再次抬脚，想要去招呼岳明珠，不想心里有事之下，竟是差点儿撞上一个从右边小径上突然冒出来的翩翩公子。
范巧云唬了一跳，就忘了注意脚下，脚底打滑之下，眼瞧着就要跌倒，亏得那公子探手扶了一把，才不致出丑。
好容易站稳身形，范巧云就有些惊魂未定，等抬头瞧清楚男子的清俊长相，越发有些脸红，红着脸道：
“多谢公子。”
“小姐客气了。”那男子却明显没有和她继续交流的意思，不过略点了点头，便朝着岳明珠和舜华站着的地方而去。
岳明珠正好闻声瞧过来，看见男子脸上顿时溢满了笑容：
“哥？”
岳明昊应了一声，视线却是不自觉的瞟向舜华，脸也有些烧得慌——
今儿个来岳家园子，就期待着会不会碰上之前船
上见过的女子，没想到竟然真能心想事成。
范巧云先是一愣，继而却是大喜过望——
这位差点儿和自己撞了满怀的公子，竟然是按察使家的公子？
一时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吧？不然，怎么就能在客人众多的园子里和岳公子撞上呢？更甚者岳公子还伸手扶了她……
她这边正羞红了脸，那边岳明珠也来到近前。后边还有因为被岳明珠牵着手，被动跟着过来的舜华。
“走那么快做什么？小心摔着。”看岳明珠跑的太快的情形下，拉得后面的舜华都踉跄了一下，岳明昊明显就有些紧张。
“哥你瞧对面那丛蓝色花海，真是太美了，我和舜华姐姐正要过去看呢……”岳明珠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舜华——
自己就这么把人拽过来，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这位姑娘是……”岳明昊也看过来，脸却是更红了些。
舜华这会儿也认了出来，对面这个年轻人可不就是船行江上时，从官船上探出大半拉身体的那位公子？
岳明珠已是抢先道：
“这是姚家姐姐……”
舜华冲岳明昊点了点头，又偏头跟岳明珠道：
“岳公子怕是寻你有事，正好我也出来的久了，说不得姑母会担心。”
没想到自己甫一出现，舜华就要离开，岳明昊顿时就有些无措：
“我没事，就是正好瞧见明珠，姚姑娘，你们只管去玩便好，不须在意我……”
又往左边指了下：
“……绕过那边一个水榭，穿过两道月亮门，再顺着湖岸走一会儿……有一个园子，里面的花，全都是极好看、我在北方从来没有见过的……”
北方没有见过的吗？舜华果然犹豫了一下。
听他说的绕嘴，岳明珠直接道：
“哥你领我们过去呗……”
大楚民风较为开放，男女结伴同游的事也是常有的，就是岳明昊跟在旁边，也不会引起什么闲言碎语。
又挽着舜华的手不放，吩咐丫鬟：
“找个人过去跟孟太太说一声，我们再去那边转转。”
刚才说出来的久了，怕姑母担心，不过是托词罢了，如今瞧着岳明昊真是凑巧碰见的，岳明珠又热情的很，舜华想了想也就应了，三人带着几个丫鬟，随即举步就要离开。
范巧云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再次被抛下，愣了下忙抬脚：
“岳小姐……”
岳明珠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就有些不耐：
“范小姐有事？”
和之前对着舜华时热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范巧云就有些下不来台，却是不想错过和岳明昊接近的机会，当下硬着头皮道：
“是李小姐说，您这会子还不回去，担心您会迷路……”
“有劳范小姐了。”岳明珠点了点头，“麻烦范小姐转告李小姐，我和姚家姐姐在一起，不会迷路的……”
说着挽着舜华的手，就要离开。
“不是——”看他们要走，范巧云下意识的就想阻止，“岳小姐，岳公子……这位姚姑娘出身商家，走南闯北之下，见识自然非同寻常，不过要说最了解江南风物的，还得我们本地人，巧云的意思是，还是我来给岳小姐和岳公子充作向导吧，不然待会儿，李小姐怕是又该责怪我只顾自己一个人贪玩，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了。”
就不信知道姚舜华出身商户之后，岳明珠还乐意和她呆在一起！而且抬出李娆来，也不显得自己要跟他们一起的要求太过突兀。
又觑着空隙瞪了舜华一眼，假假的笑着道：
“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最好莫要乱跑，这园子大着呢，设若迷了路，或者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可怎么好……刚才碰见舅妈，还询问我有没有见到你呢，瞧着是有事找你，岳小姐这里，有我陪着就好，你快些过去吧……”
这番话连打带削，既点出舜华这会儿寄人篱下的处境，还暗含警告之意。
更是特意搬出舅妈钱氏——
作为宗妇，钱氏自然在孟家各房那里都有着
非同一般的权威，而且她很自信，整个孟家就再没有比他们范家更显赫的亲戚了。
还有最后一点就是，范巧云笃定，但凡她说的话，钱氏一定乐意配合。
看范巧云如此理所应当，舜华就有些莫名其妙，蹙了下眉头：
“这位姑娘是……”
这人谁啊，印象里，没见过这号人啊，怎么就能摆出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嘴脸？
范巧云神情顿时闪过一瞬间的匪夷所思——
她没听错吧？不过是跑到孟家三房打秋风的破落户罢了，竟然也敢在自己面前摆谱？
别说她一个什么内侄女，就是三房那个七舅妈姚平君，她可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结果自己都发话让她离开了，对方竟还非要死皮赖脸的站着不说，为了能巴结上按察使家的小姐，还敢装作不认识她？
一时气极反笑，昂了下下巴：
“我姓范，之前岳小姐口中的孟怡姑娘是我表姐……”
早就习惯了对着所有孟家人时的高高在上，范巧云笃定舜华根本就是装的——
从前各房也不是没有亲戚往来，可基于长房对范家的重视，担心惹了范巧云会摊上事，哪家不是提前跟做客的穷亲戚千叮咛万嘱咐，遇着范巧云时，千万容让一二。
就连三房的正枝小姐孟萱，哪回碰见她，不是远远避开？就不信这姚家女一个过来打秋风的敢跟自己杠上。
竟然还敢装作不认识自己，那自己就自报家门，就不信她还敢继续装傻！
“范小姐？”舜华却是没有和范巧云预料的一般，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就上赶着过来巴结，反而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原来这就是孟萱口中刁蛮的范家大小姐啊。
”是我。”范巧云下巴抬得更高。
这样一副唯恐旁人不知道她身世显赫的模样，当真是辣眼睛。
舜华觉得，仿佛瞧见了第二个秦婉儿。不对，应该说这女孩子比秦婉儿还要浅薄。
舜华真是一点儿没有结交的心思——
这范巧云的模样，明显是想要巴着岳
明珠呢，即便自己不回去，她一定也会有其他理由跟过来。和伤眼睛的人一起赏景，就是美景也会打折扣。
再有岳明昊跟在左右，她本来就有些不自在，一时就有些意兴阑珊。
随即回头看向旁边的岳明珠：
“既是姑母让我过去，想是有什么事情，不然岳小姐岳公子自去赏景……”
范巧云顿时一喜——就说孟家人就没有不想巴结自己的。可还没等她再次自告奋勇，岳明珠已经直接道：
“我和姐姐一起吧，正好我离开的久了，也想去跟我娘说一声。”
旁边岳明昊也点头：
“姚小姐只管去看看，不差这么会儿功夫的。”
范巧云一旁听得气苦至极。心说岳家这位小姐有毛病吧？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就没看到吗？怎么还非要姚舜华不可了？
还有岳公子，你可是堂堂按察使家的公子，这么着对着个商户家的穷亲戚献殷勤算怎么回事？这姚舜华她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还有什么？至于说被这么特殊优待？
眼瞧的那边岳明珠已经挽着舜华的胳膊真就往岳老太太她们所在的地方而去，范巧云越发着恼——
虽然岳明昊还在这里，可她明明是打着来寻岳明珠的旗号，真是这么死皮赖脸的沾上，旁人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只得勉强冲岳明昊露出一个笑脸，转身追着舜华两人去了。
还想着舜华或者会忐忑，把和岳明珠并肩而行的殊荣让给她。没想到一路上，任凭她脚步时轻时重，提醒舜华她的存在，对方都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始终和岳明珠有说有笑。
至于说狼狈跟在后边的范巧云，瞧着和两人的丫鬟也差不了多少了。
以至于到了一众夫人太太们赏玩的地方，范巧云脸都绿了。
眼睁睁的瞧着岳家人过来迎了舜华和岳明珠过去，她则无人问津，范巧云银牙都快咬碎了。
钱氏和孟莲正站在一侧说话，看她脸色青红不定，觉出不对，忙快步过来：
“云姐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瞧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还不是你们三房那个什么内侄女！”范巧云憋了这么久，只觉整个人都要气的爆炸了。
“内侄女？”钱氏怔了一下，很快回神，意识到范巧云的意思，“你是说，姚舜华？”
“姚舜华是哪个？”孟莲是个疼女儿的，看范巧云气成这样，就有些不悦，“怎么把云姐儿气成这样？”
“娘你是不知道，”范巧云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我刚才走路时快了些，差点儿没摔倒……”
“……正好按察使家的公子从那里经过，就扶了我一把……”
按察使家的公子？孟莲眼睛一下亮了——
范巧云如今适婚之龄，范家上下可不也都在忙着相看。只是通判这个位置放在地方或者也算不错了，在南城这里，明显就有些不够看。
因为提的媒多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孟莲包括范家上下，一门心思巴望着能让范巧云嫁入高门，就总觉得不称心。眼下听范巧云说，她竟然和按察使家的公子有这样的缘分，更甚者那岳公子还释放了充分的善意，顿时就激动的不行。
“竟然碰到了岳公子？哎呀，还真是有缘啊。”
刚才也见了按察使的夫人，瞧着雍容华贵，真是有这样显赫的亲家，那真是睡着都会笑醒。
至于说钱氏的兴奋，也不在孟莲之下——
真是范巧云能嫁了按察使家的公子，那不是说，以后她就是按察使公子的舅母了？
“啊呀，怎么不多和岳公子聊会儿，难得这么有缘分……”
“还不是都怪那个姚舜华！”范巧云越说越气，“……岳公子还没跟我说两句呢，就碰见了姚舜华……然后这个姚舜华也不知道和岳小姐说了什么，结果岳公子就不肯再跟我说话，就是岳小姐，也对我很有意见的样子……”
“长得好看就了不起了？这么着到处招蜂引蝶，也不觉得羞耻……而且，还口口声声我们是亲戚，亲戚就是这样坑人的？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她了，要在背后这么埋汰我！”
正畅想
着和按察使夫人成为亲家如何风光得意、在一众贵妇面前挺起腰板的孟莲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凉水，气的声音都有些劈叉了：
“那个臭丫头在哪儿呢？她怎么敢？”
钱氏也觉得匪夷所思——
都已经攀上岳家这样的人家了，竟然还不知足，想要高攀按察使家的公子？
简直是又毒又蠢，也不怕两头都抓不住，全落了空。
只这会儿毕竟是在宴席上，真是过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姚舜华，怕是会惹人口舌。
钱氏略思索了一下，视线在岳家大太太身上停留了片刻——
自打舜华过来，岳大太太的眼睛可不全在她身上，神情那叫一个慈祥。
还是第一次见未来婆婆这么稀罕儿媳妇的。钱氏心里又是发酸，又有些庆幸——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要是知道了姚舜华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孩子，就不信岳家大太太不翻脸。
这么想着直接开口：
“云姐儿莫气，这件事交给舅母，保管让你满意。”
说着提步往岳家大太太身边而去，面有难色道：
“大太太，我想借一步说话，我有点儿事……”
岳大太太回头，瞧见是钱氏，知道她是姚平君的妯娌，又是孟家宗妇，当下也颇为客气，笑着点了点头，和钱氏到了没人的角落：
“孟太太是有什么为难吗，只管跟我说，能帮上忙的，岳家一定义不容辞。”
钱氏心里越发泛酸，就是再傻她也能看出来，岳大太太对她客气，根本是瞧在三房的面子上。
就因为瞧上了三房的内侄女，就能对她这般殷勤，这要是嫁过去的是孟怡，她的地位不就更高了吗？
如果说当初还有些犹豫，这会儿却是越发下定决心——
这世上，婆家再宽宏，也不可能接受得了品行不端的儿媳妇。再有还牵扯到按察使家的公子，岳家这样的谨慎性子，定是不愿意沾染上关系。
一旦姚舜华被放弃了，那他们家怡姐儿不就有机会了？到时候云姐儿嫁了按察使家的公子
怡姐儿成了岳家的嫡长媳，还有比这更风光的吗？
“哎，我就是觉得，臊得慌，对不住你们岳家啊，”论起添油加醋，钱氏会的并不比范巧云少。
“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孟太太言重了吧？”岳大太太顿时就一头雾水，心说自家和孟家长房合作的那几个生意，应该也没出什么纰漏啊，怎么钱氏说这样的话？
“是我七弟妹，平君的内侄女，姚家姑娘……”
一听说事关舜华，岳大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那姑娘不但出身显赫，更是小姑子的救命恩人，老爷子老太太可是早发了话，姚姑娘在南城期间，决不许让她有丁点儿不快。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到那位县君姑奶□□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钱氏模样越发忧愁：“这不是我也听平君说了你们两家的渊源……”
钱氏已经知道舜华的身份了？岳大太太瞧着钱氏的神情更加和善。
“按说我做长辈的，小辈的事，不应该插嘴，这不是，咱们两家也算是老交情吗？”
“……华姐儿家也就是小门小户，这眼皮有点儿浅，也是有的……我原想着两家既然是要结亲了，以后提醒七弟妹，好好把侄女调、教一番就是，谁想到……”
一开始岳大太太还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听到这句话，脸都绿了——
这钱氏想要干什么啊！还想着她是真的知道了舜华的真实身份呢，合着根本是谎话连篇啊。
钱氏却还只当她的话起了效果：
“……这不是刚才云姐儿过来——云姐儿大太太应该认识，这不我大姑姐，嫁了范通判吗，云姐儿就是她的女儿……”
“云姐儿和按察使大人家的公子小姐认识，结果华姐儿厚着脸皮，借着亲近云姐儿的缘故，就想往他们跟前凑，哎呦，你不知道她对着按察使家公子时……”
正说得兴起，不妨岳家大太太忽然柳眉倒竖，厉声道：
“闭嘴！”
“枉我当孟大太太是个和蔼长者，怎么竟然如此昏聩！”岳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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