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钟家嬷嬷记录在案的姬荏苒,顶着前院里一众的目光脸红如血。
听闻钟家来人找姬梓昭,她这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想着跟钟家大姑娘也算是还有几分交情,便趁机堵在府门口想要打姬梓昭的脸。
姬荏苒以为,钟家大姑娘就是见到不请自来的她,也绝不会不讲情面。
结果没想到,钟家的门是进去了,可她连钟家大姑娘的面都是没见到,就是被人给撵狗似的给撵了出来。
现在想想,姬荏苒都是羞愧的抬不起头。
结果没想到,回来后竟还要面对几十双眼睛的打量。
姬荏苒几乎是咬着牙朝着迈过了门槛,心里只想着等绕过前院就好了。
一路匆匆往里面闯,终于感觉到身上再没那么多视线了,姬荏苒才是松了口气,结果这一抬头,赫然就是看见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这是闯进林婉云的灵棚了?
姬荏苒双腿一颤,直接就是瘫坐在了地上。
可她却是不敢多作停留,几乎是爬起身逃也似的跑出了灵堂。
那一脸的惊恐,满身的狼狈,全都落在了前院下人的眼睛里。
正是坐在马车里的姬梓昭,可不知姬荏苒成了府邸里的笑谈。
或者说,就算她知道也没兴趣。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自就没那么多的好奇了。
反倒是坐在旁边的水灵,抑制不住兴奋。
难怪小姐让她去给前院里的人打赏啊。
原来小姐早就是算到荏苒姑娘会被钟家送回来。
可是有一点水灵想不通,“瞧着荏苒小姐那般信誓旦旦,应该是笃定钟家人就算是接错人也不会说什么,真是没想到钟家就这么把人给送回来了,真是敢啊。”
钟家大姑娘敢不敢,姬梓昭不敢肯定。
但给她下帖子的那个人,可是比她还喜欢低调的。
姬梓昭正是明白这点,才坐等姬荏苒被打脸。
说话的功夫,马车已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钟家。
马车门打开的同时,钟家嬷嬷就是已经将脚凳摆在了地上,自己则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本来接错了人,她不觉有什么。
毕竟,自家大姑娘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结果没想到姬家的这位大姑娘,根本就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
走了一路,她这两条腿跟灌铅了似的,如何能不怕。
姬梓昭瞧着钟家嬷嬷的恭敬样,倒是没说什么。
既是办错了事情,理应受罚。
今日若她好说话,不但在钟家面前掉了份儿,只怕明日整个皇城的人就都知道她性子软好拿捏,以后岂不是谁都敢在她面前称大小王?
钟家跟姬家完全不同,钟家老太爷到底是早年就退下来颐养天年的人,府邸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丹楹刻桷,其府邸内更是亭台楼阁,假山嶙峋,不像是外祖,将一辈子的积蓄都砸进了军中。
想着外祖,姬梓昭的心里沉甸甸的。
钟家嬷嬷瞧着姬家大姑娘脸色发沉,心都是跟着一哆嗦。
生怕自己又是哪里惹了这位姬家大姑娘,连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几乎是一路脚底生风地将人给送到了后院。
后院二近的地方特意修了个门。
此刻木门紧闭着。
钟家嬷嬷刚敲了一声,门就是应声打开。
早就是等得不耐烦的唐棣,一脸黑气的走了出来,在看见姬梓昭的瞬间,赶忙转变了态度道,“姬家大姑娘快快里面请。”
姬梓昭将水灵留在门外,笑着点了头就是跟着唐棣进了门。
“没成想闹出乌龙,好在一切顺利。”
“就是让四殿下久等了。”
唐棣愣了愣,“姬家大姑娘竟是早猜到了?”
姬梓昭淡淡一笑,“一点点吧。”
唐棣看着姬梓昭那淡然自若的样子,都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点似乎有点大吧……
唐棣是四皇子身边的心腹,姬梓昭跟四皇子往来的就算再低调,也是瞒不过身边人的。
如今姬梓昭面对唐棣,倒也是自然。
可就是如此自然的相处模式,可是将门口的钟家嬷嬷给震得好半天都没眨眼。
想着刚刚荏苒姑娘被送到门口的时候,这位可是脸黑如雷公,那冰冷的眼神,致命的气息,似乎荏苒姑娘若是个男的,就得被当场五马分尸。
可是再看看如今面对姬家大姑娘……
啧啧啧。
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
姬梓昭随着唐棣往深处走去,才发现这里竟修建着一处书苑。
唐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便是止步不前了。
姬梓昭抬脚迈上台阶进了门,满屋子的书香扑面而来,再是往里面走去,就看见窗棂旁的书案后,正是坐着一席白袍的谢璟澜。
听闻见脚步声,谢璟澜于面前的棋盘中缓缓抬首,仍旧是那张算不上有多惊艳绝美的脸,可就是这么一颦一顾之间,贵气天成,雅人深致。
没有五皇子天生的俊美,更不似七皇子的鲜衣怒马,却有着其他皇子都比不得的霁月清风,芝兰玉树。
这样的人,真的是让姬梓昭见一次就心神皆荡一次。
谢璟澜似是明知道她的打量也不在意,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黑沉不见底的双眸,却在阳光下如同闪烁着星光般璀璨着。
若是其他女子瞧见了,只怕是要被魅惑得五迷三道。
但姬梓昭却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眼前看见的,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的假象罢了。
这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心机缜密,步步为营。
看似温润如暖潭,实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想着那被推到前线磨炼意志锻炼筋骨,却还要对自己四哥歌功颂德的七皇子……
姬梓昭整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防备。
跟别人谈事要钱,跟这人谈事可是要命的。
那日在花街一见,不过是匆匆一瞥。
谢璟澜正琢磨着姬梓昭清减了不少,结果就是看着那黑漆漆的眸子竖起了铜墙铁壁似的防备……
谢璟澜是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其实不吃人的,可是看着那面前如临大敌的人儿,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坐吧。”
姬梓昭上前几步,坐在了对面的太师椅上,想着来此的目的,倒也不兜圈子,“想必四殿下已是看见我的信了,洛邑城池之外的县城,一场风寒就带走了万人性命,若再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