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你可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那一惊一乍,会被卢师逐出院舍,永不得入!
但没想到,卢师阔达,不仅没有追究,还与你温言,让你志存高远,好生进学,别荒废好时光!
可是羡慕我等。”
半个时辰后,卢植授课完毕,以刘备和公孙瓒为首,走出了卢宅,往住舍而去。
公孙瓒想到方才卢宅所发生的一切,感慨万千,嘴上说着羡慕,面上却是为好友刘备因祸得福,受到卢师指导,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些时日,他与刘备等人,只是在外围听课,加上学艺不精,哪会引得卢师注意。
盖因今日,好友刘备之熟睡,梦话之中,扰乱了课堂,才被先生卢植问起。
其他同行人,纷纷应和。
公孙瓒、刘备等,作为旁听生,一群人往来求学,却常勾肩搭背,浪迹于市井,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交际圈子。顺道成为卢植眼中的坏学生,平日连话都不想说一句的那种。
今日其中有人能得卢植点评,可谓破天荒!
而以公孙瓒身材高大,远比刘备俊朗,往日出行,有些像带头老大。但今日出卢宅后,很少人注意到,刘备气质发生了明显变化,众人不知不觉将之围绕在中间。
在公孙瓒话后,刘纪望着沉思的刘备,突然摇头晃脑,连连感慨道:“哎呀呀!还是玄德办法多,竟想出如此妙计,引得卢师注意。
声情并茂下,连我差点都哭了,难怪卢师会特别关照勉励,来日说不定还能成为亲传弟子!
可惜这办法,只能用一次,用二次,只会适得其反。
我刘德然为何不早想到此法!”
公孙瓒和刘纪话语,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尤其后者,让正在思考心事的刘备,有些忍俊不禁。
总不能说,他渡过一生,还做过皇帝,刚才感叹,更是发自肺腑。
念及方才之事,他步伐一顿,望着面前身材修长的好友,牢牢握紧双手,大有深意道:“伯圭,之前多劳你提醒。
否则的话,我说不定在睡梦中,永远都醒不来了!
此中大恩大德,备将来必有厚报!”
公孙瓒以为是课堂提醒那等小事,不疑有他,拍着刘备肩膀道:“这算什么!我等可是好朋友!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朋友!”
公孙瓒转头看向前方的酒肆,自感今日,刘备与先生卢植对话,扬了他们团伙名声,加上刘备早晨所言,他眸光一动,语气轻快道:“等等,为了庆祝玄德为卢师所重,今日我公孙瓒请客,大家尽情吃酒!”
公孙瓒豪气万丈,望向左右同窗道。
作为涿郡太守刘其的女婿,公孙瓒并不缺钱,平日乐于散财。
眼前这一幕,让刘备眼角有些湿润。
伯圭还是那个伯圭,忠勇兼备,以诚待人!
道完此话,公孙瓒将刘备紧握的双手,往外抽了抽,轻咳道:“玄德,你今晨还让我请酒吃,今日适逢其会,但也不至于感激成这般了吧?”
怎么感觉今日的好友,行为动作有些怪,这让公孙瓒全省有些不自在,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他和刘备相交多日,除今日行为古怪外,刘备一切很正常,至少没有特殊癖好。
刘备松开双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泪水,笑道:“让诸友见笑了!今日风沙太大,备眼中不知不觉进了沙子。”
随即,一行数人进了酒肆内舍,各坐小案,在酒家上酒后,刘备同公孙瓒、刘纪等人,同时满饮一杯。
味道如旧,刘备有些回味。
“此酒味比我辽东酒劲差得太远,酒家,换大碗来!”
公孙瓒朗声下,每个人的案几上,都换上了酒碗。
酒过三巡。
公孙瓒夹起面前小釜的豆芽,于嘴内咀嚼吞咽后,打了个酒嗝,望向旁侧的刘备道:“咯~
玄德,你今日与卢师说,梦中看到将来,真这么玄乎!
不知将来,我如何?”
刘备的性格,公孙瓒自是明白,乃诚信仁德之辈。对于刘备噩梦这件事,旁人只当搪塞卢植的借口,但公孙瓒当时离得近,将刘备睡梦中惊恐之表情看得最清楚,不疑有他。
刘备把手中酒碗放下,于公孙瓒,还有旁侧众期待的眼神下,沉吟道:“伯圭将来成为大将军,守卫一方,杀得胡人,再不敢犯我大汉!名扬天下!
再后来……成为朝中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善!凭玄德这句话。
我公孙瓒必杀尽犯我大汉之胡狼,虽远必诛!”公孙瓒双目通红,大喝道。
刘备此话正说中了公孙瓒心事,他这一生,无大追求,只愿荡平北方胡人,保家卫国。
“玄德,我呢我呢?!”族兄刘纪忙高声问道。
刘备面上带着笑意,道:“未来族兄,勤奋好学,为人谨慎持重,为一郡太守耳!”
太守!
太守,一郡之长也。
涿县刘氏,为中山靖王刘升之后,多少年没有出过太守了。三代以来,最大的官,不过祖父刘雄举孝廉,为东郡范令罢了。
刘纪主动忽略了“勤奋好学”“谨慎持重”八个字,两眼放光,拿起酒碗,向刘釜遥遥一对,道:“玄德这话美,今儿我刘纪高兴!
但凭玄德说的,你且放心,等回了涿县,我必说服我父,助你娶得潘家娘子为妻。”
潘家娘子,乃是涿县大族潘氏之女。
当日刘备与刘纪两兄弟,市井玩乐,偶遇潘家娘子,见之貌美,刘备遂面向刘纪等人,高声道:好男儿当娶妻如此!
现在被刘纪提起,刘备一笑置之。
为太祖点醒,历经一世,他之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化,早失了少年时的懵懂爱慕。
在刘纪之后,无论是为了增加酒宴气氛,还是想多听刘备点评之言,余者同窗无不七嘴八舌的问起未来。
刘备无不给尽美言。
但听旁人欢笑,刘备心中徒生悲切。
实际上,舍内这么多人,于经历的未来中,除了他和公孙瓒外,余者谁又能扬名天下?
大多数人,不过是时代中的一粒不起眼之砂砾罢了。
“玄德,那你呢?”
宴席将歇,已有微醉的公孙瓒,红着眼问道。
闻言,刘备放下酒碗,挪了挪身子,端正坐姿,肃穆道:“备的未来嘛,自把这汉室天下匡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