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蕴之站在月光下,看着林时行的背影子,眸光忽明忽灭。
胸口出又痒又痛,提醒着他那些不堪的过往。
世家之子,却因为某些无稽之谈,成了别人的药罐子器皿。
那些耻辱的痛,在那人怜悯的目光里,让他从未有过这般憎恨。
憎恨命运,憎恨自己,憎恨将自己推入深渊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扬头,望向那边那一轮硕大的明月。
许久之后,勾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意,“快了,就快了!”
……
次日清晨,沈廷玉晨跑回来,便看见有人倒在天枢堂的门前。
时间太早,街上还没什么人。
前几日经历了琵琶那场闹剧,让她现在不得不心生戒备。
她正打算试探试探这人来路,跑上前一看,奥哟,竟然是熟人。
王蕴之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胸口,倒在台阶上。
想起那日在西夏墓室里看到的……沈廷玉胸口就堵的慌。
她不是上帝,也没有圣母情节,那种情形下,她尚且无力自保,如何能救人呢。
“王蕴之,王蕴之,你没事吧!”
她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沈廷玉环顾了四周,周遭无人,想来是他自己一个人晕倒在此处的。
她让茱萸和苍耳把人抬过去。
王蕴之躺在塌上,手臂上还缠着一道道的绷带。
沈廷玉刚一触上,便觉得指尖一痛,血珠顺着手指流了下来,低在他手上的绷带上,瞬间被吸收。
沈廷玉这才看清楚,他手上缠的竟然是软猬甲之类的护腕。
她小心翼翼的侧面找到暗扣,方才将那东西解下来。
王蕴之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尺脉沉,如按葱管,脉搏跳动无力,心血严重亏虚……
她扯开他胸口的位置,里面缠着一块染血绷带。
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小心翼翼的揭开伤口,王蕴之倏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眼里,有腥红,有恐惧,有憎恶……
沈廷玉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是我”
王蕴之听她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是你!”
随即再次晕倒过去。
胸口处的伤,已经愈合,除了那一道疤,和馨香扑鼻的药味,能证明他曾经的遭遇。
看来那些人给他用了最顶级的金疮药。
伤口,并不是王蕴之身体最主要的问题。
最可怕是,那隐匿在他身体里的那个蛊虫。
沈廷玉对这种东西不太擅长,只能先用金针稳定住他的心脉,再予以药物进行补气养血,把亏损的气血补回来。
她施针后,让苍耳按她的药方去煎药,“他是我的朋友,我有事出去一趟,他就交给你了。”
苍耳赶忙点头,“需要给您备马车吗?”
“不用,去去就回。”
沈廷玉要去找乌臣,关于巫蛊类的这种东西,他最清楚了。
毕竟南疆是巫蛊的发源地,而他身为南疆皇族的后裔,这些东西,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关上门的瞬间,床上紧闭双眼的王蕴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木窗吱呀一声轻轻打开。
有黑影轻飘飘的跃入。
那人跪在王蕴之身前,“主子,沈姑娘离开了,去找了南疆使臣。”
王蕴之脸色苍白,轻咳一声,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受多了。
他缓缓从枕头下将软猬甲的护腕拿了出来,递给了黑影,“务必亲手交到丞相手里!”
黑影子跪在地上,双手接过,施了一礼,方才消失不见。
窗户无声被关上。
王蕴之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耳边回响的是那一句,沈姑娘去了南疆使团那。
他缓缓抬手,放到了心口的位置。
那里藏着整个家族荣辱的秘密,可是那些荣华富贵,是以他的性命,健康自我的牺牲换来的……
而现在,他不愿意了。
他想健康的站在她面前,让她正眼看见自己。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