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她转到浩明院,走进小师弟所在的屋子时,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正抱着**的被褥,凄惨的,落魄的,惊慌失措的少年时,却不想,看到的只有一个坐在桌前,正拿着入门手册,静静看着的安静的,泰然自若的乖巧小人儿。
再往他身后的床上一看,被褥干净,整齐,且叠得一丝不苟的放在床尾,而房间里也没有带水的衣物,或者说是一个水印。
呃……
如风呆立在门口,总觉得可能是自己入门的方式不对?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殷珏已经发现了她,转头过来静静看着她,因看不到他的脸,所以如风并不知道他如今是何表情,不过猜想也能知道定是面无表情的。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给人一种十分老成稳重的感觉。
摸了摸下把上无须有的胡须,如风琢磨着,虽说这个小师弟入门的时候因着师门的人少,故而小舅舅有挨个的介绍过,但谁又能保证他记得她呢?
定是不记得了,才会用这么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她,没有半分反应的,能理解,能理解。
有了这层考量,如风干咳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很是体贴的对殷珏自我介绍道:“咳,那啥,小师弟啊,我是你如风师姐。”
殷珏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似乎好像看了一眼她的脚下,便道:“师姐有何事?”七岁少年的声音还未完全脱去稚气,听着奶声奶气的,但因为他语气过于冷淡,以至于让他好听的奶音都变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
如风忽的便想起,前生里他也用同样的冷淡语气,面无表情的神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你可还有何遗言?”
如风打了个冷颤,心中忽然划过一丝冰冷凉意,脸上却是笑得十分明媚灿烂的道:“今日天气怪得很,一点前兆都没有就下起了雨,许多师姐的被褥都被雨淋湿了,我会火系术法,可帮着烘烤被子,小师弟可有湿衣服什么的需要师姐帮忙的吗?”
殷珏毫不犹豫的道:“并无。”话落目光便又转回了那册子上,似是不愿再与她多说,逐客了一般。
如风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心中嘀咕,原来这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那么不讨喜了的吗?
“啊,这,这样啊。”如风勉强的笑了笑,心中有些受挫,但是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她觉得自己不能就那么走了。
正想着再找点什么话套近乎的时候,旁边忽然插进来一道爽朗的声音:“师妹,我有!”
不用转头,如风也知这人是谁。
是三师兄季恒,这位师兄是位十分洒脱开朗之人,与小师弟同住一间屋子,如风记得,前生他好像是站在小师弟那边的,故而结局自然也是比自己好的。
如风转头看去,便见他手中抱着几件皱巴巴,似是刚拧过的衣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凄惨的看着如风道:“午时的时候,小师弟说要下雨我还不信,将昨日洗的衣服拿出去晒了,都未及太阳晒干,便一瓢大雨突然倾盆而至,反给淋得更湿了,如风师妹,帮我烘干一下吧,不然我明儿没干净衣服穿,那几个丫头又要嫌弃我了。”
他说那几个丫头,其实不过单指惠鸢罢了,从前三师兄是个随性惯了的性子,衣服能一个月不洗一次的,不过自从惠鸢入门后,他便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开始讲究了起来。衣服都是三天一洗,两天一换,偶尔还会搞点花花草草熏一熏,然后每日课业之时便老往惠鸢身边挤。
如风很想拒绝,当她的灵力不要钱的吗?她是来讨好小师弟的,不是来做慈善的,她可不想做免费的劳力。
但是转头一想,既然讨好小师弟失败了,但若是能讨好了跟他朝夕相处的三师兄,际时三师兄偶尔在小师弟耳边说上几嘴自己的好话,说不定小师弟也会对自己改观几分。
人与人之间,印象分也是很重要的嘛。
思及此,她扬起灿灿的笑容,大手一挥,十分大方的对三师兄道:“好啊!”
如此一来,是不是既显得自己乐于助人,善良温柔,又掩饰了自己刻意想来讨好小师弟的别有用心呢?
如风觉得重活一遭,自己仿佛也是聪明了不少呢。
将三师兄的衣物拿了过来,掌心引出一团火,开始给他烘衣物,一边烘一边想着一会儿该找点什么话题继续跟小师弟套-套近乎才好,于是乎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季恒在旁边搭手托衣服,神情从最开始的感激高兴,到迟疑犹豫,再到最后的欲言又止。可以说脸色从红变白再到青,十分的精彩。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喊她:“如风师妹,如风师妹啊!”最后一声都带了几分祈求的口气。
“啊?”如风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三师兄,怎么了?”
季恒看着她手上已经变了一个颜色的衣服,有些欲哭无泪的道:“衣服好像焦了啊……”
如风回头一看,果然,白花花的袍子已经有一大半变成了焦黄色。
如风:“……”啊,忘了注意控制火力了。
收起了火团,如风挠了挠头,脸色古怪的对季恒道:“三师兄啊,你这衣服布料……不太行啊,都……褪色了。”
季恒:“……”是他衣服料子的问题吗?这长袍是师尊统一发的入门道服,没道理就他的有问题吧?
“啊哈哈,衣服干了哈,那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如风都不敢转头去看身后的小师弟见了此情此景后会有何反应,将衣服塞还给季恒后,一溜烟的就跑了。
唉,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这去讨好人不成,反还出了丑,这下想让三师兄在小师弟面前替自己吹吹耳边风,美言几句是不成了,只求他不火上浇油吧。
唉,如今小师弟肯定也已经觉得她能力不足,不靠谱了,那往后她想要投靠他麾下,他嫌弃她,不肯收她咋办啊,真是愁人。
季恒没有管跑掉的如风,只欲哭无泪的抱着自己的衣服哀声,这可怎么办啊,他笼统也就才两身长袍,身上这一身已经脏了,唯一一套最看的过去的,如今却成了这半黄废旧的模样,让他如何穿出去见人啊?
“小师弟,你说师兄该怎么办啊?”季恒沮丧着脸,颤巍巍的转头去同殷珏道:“我不该质疑你的判断的,我有错,我有罪,我好后悔啊!”
殷珏:“……”依旧专心的看着手上的册子,仿佛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一般。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季恒也没有奢求能得到他的回应,不过就是追悔莫及下的忏悔罢了。
这个小师弟自入门到被分到与他同住一个院子起,便没怎么听他说过话,比哑巴还要安静。且也不怎么主动与谁说话,季恒偶尔主动与他说话,殷珏都只不过是有问必答罢了,且十分的惜字如金,似乎十分的不擅长……或者说是不耐烦与人交流。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走路还没声音,东西还都放的很是规整,这个规整倒不是说多整齐,而是他从哪里动了一下不属于他私人独有的东西,他放回去时,基本都会原封不动,分毫不差的的放在原本的位置上,仿佛他不曾动过那东西一般。把控能力非常的惊人又变态。
也不知他小小年纪为何要这般小心谨慎,又是如何做到这般心细如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