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么大的风,鱼儿在外面还好好的,这就说明我们鱼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竹叶,清欢,赶紧做饭吧,今天外面风大,就在我们这屋做吧!”老太太对大媳妇和二媳妇说道。
“是,妈!”两个媳妇应了一声,开始做饭。
二月二,龙抬头,本地习俗按说是要吃饺子的。
这个年头,能顿顿吃上白面白大米的那是城里人,当工人的,有工资,单位还发粮油票和肉食票,吃供应粮,生活状态要比村里人好太多了,这也是村里人很羡慕城市人的原因。
如今的农村还没实行土地承包制,大家都是集体干活,分队,分公社,记工分,最后年底用工分来换粮食,能分到的粮食也都是他们一年种起来的那些东西。
有的人家孩子多,能上工赚工分劳力少的人家,一年到头赚到的工分怕是都不够换口粮的,还得另外贴一些钱进去,才能领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
这个家里虽然有姜鱼的爸爸给队里开着拖拉机,能多赚些工分,但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七十多岁了,是不能出去劳动的,能出去劳动的,就是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加上一个姜河。姜瑜傻傻呆呆的,一家人也不舍得让她出去做农活,一年到头,这个家里的工分也只够多换一些玉米高粱这些粗粮的,像是白面大米那种细粮比较贵,他们不舍得多换,只换几十斤,也就是够过年和给家里人过生日时一家人好好吃几顿的。
平时,他们都是粗茶淡饭过日子。
去年因为大伯的腿受了伤,在家躺了半年,家里能上工的又少了一个劳力,秋天换粮时,他们全家人的工分不够,就少领了些粮,细粮也只换了二十斤白面,二十斤大米,其余的都换成了土豆,黄米,糜米,玉米,高粱和白菜,红豆,绿豆和萝卜那些。
各样细分下来,每样主粮也就是分到几百斤不等,豆子那些少一些,配合着主粮吃。
这一大家子人一起过日子,还要计算这一年还有多少日子才能等到下次结工分换粮,他们每天都不敢紧着肚子吃饱,基本上,每个人都是一碗饭,女人们苦力活少,基本就吃半碗。大家习惯了,都觉得吃完不饿就可以了。
有时候,半碗饭吃完,倒半碗水涮涮碗,喝了,肚子里调和调和,基本就是七分饱。
不止姜鱼家是这么过日子,别人家也是这样的,家家户户都一样。
因此,哪家的人出来,都很苗条。
这年头,能看到一个胖子,是很打眼的事情,人们心里就会猜测,头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肚子大腰粗,肯定是乡干部。
反正仗着自己是傻子,在一个地方呆呆的坐一天也没人说她什么的姜鱼,就屈膝抱腿坐在爷奶的炕上,看着大伯母和二伯母一起做饭,脑子里把原书里的内容整理了一遍,然后,她对今天过节的饭菜也没期待了。
只见大伯母把三颗土豆削皮后切成滚刀块放进大半锅水里煮着,二伯母叶挖了一碗糜米半碗黄米和半碗高粱米回来,还有小半碗玉米碎,调和在了一起,淘洗着。
然后,大伯母又去拿了半颗白菜回来,切成了块。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是低头默默做饭,配合还挺默契。
抬头,姜瑜发现妈妈在准备桌椅板凳,一个立着的方桌扶起来支好,又出去拿了四个长条凳回来。
摆好桌子,就摆碗。
奶奶就坐在一边看着三个媳妇动作麻利的做着事情。
姜瑜心里好奇,大伯母五十岁,二伯母四十七,妈妈四十五,她们嫁过来这家里应该也有二十多年了,她们是怎么做到二十多年后还没分家,还能和睦相处的?
是不是奶奶是个很有手段的婆婆呢?
这样想着,姜瑜偷偷的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抬头看她,呵呵一笑,“怎么了,鱼儿,突然发现奶奶又长白头发了?”
“不是的,奶奶,我发现奶奶又年轻漂亮了。”姜瑜嘿嘿一笑。
“小丫头,就你会哄奶奶开心,以后可别一个人跑出去了。”老太太嘱咐。
“好的,奶奶。”姜瑜愉快的答应。前世亲缘浅薄的她只有一个爸爸,没有妈妈,爸爸是军中硬汉型的,对女儿唯一的教养就是要坚强,硬气。
因此姜瑜上大学时选择了警校,够硬吧!
像奶奶这样软语嘱咐的待遇,姜瑜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心里有些感动,凑过去跪坐在奶奶背后,给她捶背,老太太顿时开心的眯着眼睛呵呵笑。
“当啷……”铜水瓢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响。
老太太和姜瑜被吓的抖了一下,一起抬头去看向大伯母张竹叶。
“妈,是不是吓到了,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张竹叶赶紧捡起来水瓢去洗了一下,挂在了水缸里,回头对着老太太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最终淡淡一笑,“没事,摔吧,摔烂了,我们也能换新的了,这个也用了几十年了。这个水瓢,还是大山他爷爷和奶奶结婚时买的水瓢,那时候的铜器可是贵的很,听说,花了十几个大洋呢!”
姜瑜一听,那不是姜鱼的太爷爷结婚时的东西吗?爷爷今年多大了,好像有七十四了吧?妈呀,那爷爷的爸妈结婚时,不得是一九零零年左右的吗?
这样一想,姜瑜心里一抖,那个时候,好像正是洋货在国内盛行的时候,铜器铁器那时候珍贵,这绝对是值得收藏的好东西!
这样一想,姜瑜做了一个绝对符合她如今身份的事,她站起来跳下地就扑向了门口的水缸边,把那个水瓢拿过来就抱在了怀里又回到了炕上,这东西可值钱了,上个世纪的东西,等到了二十世纪,就跨世纪了,那时就成了绝对的古董了。
收藏,必须收藏!
屋内的几个人都呆呆的瞪着眼睛看着姜瑜这突然间的动作,忘记了自己手里正在做的事,忘记了言语。
老太太傻傻的问了一句:“鱼,鱼儿,你怎么了?干嘛抱着水瓢?”
老爷子看看姜瑜,看看大儿媳,突然用着大智若愚的口气说了一句:“鱼儿,你是怕你大伯母把水瓢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