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庇南哨所出发已四日,夏承灿领着四千五百轻骑日夜兼程赶了两千三百余里,总算到了清溪郡垓州城,再向北行五百里便至下河郡了。
“世子,垓州守城军说...
...夜已深,不便开城门。”亲兵驱马靠近夏承灿郑声报道。
此时夜已暗透,军中并不知时。然,人困马乏、饥渴难耐却迫使夏承灿必需设法引兵入城饮食休息,以期后路能行。听了亲兵的报讯,他气得勃然大怒,斥道:“白衣军乃是奉皇命赴庇南平定哗变,我又有调兵金令在手,他竟敢将我拒之城外?好大的胆子!”
报讯亲兵忙解释道:“守将亲信刻意隔着城门谓我说,一个时辰前,楚南将军率大军已进了城,此刻正在安营扎寨。他们担心两军起了冲突...
...”
“欧禄海?”夏承灿皱眉道,“他不在楚南郡,跑这里来作甚?哼,难不成真要帮他女婿夺位不成!”
楚南将军是大华四位一品“四方将军”之一,眼下夏牧阳、芮如闵身死、赵乾明投敌,欧禄海可说是当朝第一武将了。他素来稳重,事主忠心,深得永华帝的器重。他的儿子、女儿虽在都城,然,他此时领着几万大军北上,自不可能是去看他们,显然是夏牧炎唤去制衡白衣军的。
“欧禄海这般持中自守的镇国武将,怎会参与到皇权之争?”夏承灿一脸不解道,“父王还举荐他去接芮如闵的大将军之位呢!”
“夏牧炎心机深沉,或许欧禄海也是被他诓骗利用呢?”
想到这种可能,夏承灿决定与欧禄海见上一面,乃谓身后诸将佐道:“我先进城去见欧禄海,你们先就地歇息。”
“不行啊!”
“绝对不行!”
“世子,万万不可!”
“都城局势未明,眼下敌我难分,世子绝不能轻易涉险!倘使欧禄海起了贼心,那...
...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时间,诸将佐忙把他围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开腔劝告。
“诸位!”夏承灿大叫一声止住了他们,乃沉声道,“欧禄海乃国之利器,
忠义勇武,我绝不信他会害我!”他言语铿锵,竟似有着透人心神之力,众人听完,居然不知不觉间也这么认为了。
“你们在这里守着,两个时辰之内我若没出来,郑颍东,你便带大家继续北上!”夏承灿趁着他们安静的空档继续说道。
郑颍东原是贽王府的护卫百夫,七年前投身白衣军,是随夏牧阳南下的十位白衣军千夫之一。
“世子,不行啊,我们...
...”
郑颍东急道。
“这是军令!”他还未及说完,夏承灿便打断了他。
这是军令,而军令如山。夏承灿是白衣军主帅,他的话,自然作得军令。
郑颍东瘪着嘴,含泪应道:“是,郑颍东领命!”
夏承灿又看了看这四千五百人,骤然勒马扬鞭,转头向垓州城关奔去。
...
...
百里毅乃是天霜郡百里王府的庶出子弟,四十五年前,年仅十二岁的他跟着当时的百里王府世子百里千刑质居都城。四年后,百里王薨逝,百里千刑急着赶回天霜郡袭爵,便把恰逢病重的百里毅托给了端王照料。不想百里毅病好之后,死活不愿离去,在端王府中一待便是四十一年,成为了端王的贴身护卫。
无人知晓百里毅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只知他是端王府第一高手。当时端王府受袭,便是敌人设计将他引了出去,方才杀伤了端王使其腿残。事后百里毅悔恨不已,就要引颈自刎,乃是端王妃及时拼死抢下了他手中的剑。
很多人认为,百里毅是都城第一高手。现下,他奉夏承炫之命领着一千五余人埋伏在了芙蓉街——这条赟王府往皇宫的必经之路上。夏承炫向他下了死令,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让赟王府的人马过了这条街。他没说赟王府会出动多少人,百里毅也没问,只回了句,“我在,防线在。我亡,必先杀赟王!”
芙蓉街是一条长街,一边是冬晓湖,一边是民宅小巷。无论是湖还是巷,赟王府的人都走不了。
百里毅让人带来了数排鹿角木,鹿角木前百余丈内地面皆洒了铁蒺藜。他跟在端王身边日久,
一些简单的攻防之法自然熟稔。这不是江湖人武斗,敌对当前各凭本事,赢得光明磊落,输得也大大方方。这是皇权之争,比的是谁能活到最后,除了武力,绝不能少了计谋。
“甲伍之人散开戒备,余伍之人眯眼稍歇!”百里毅沉声令道。他身后一队人听了这话,忙悄悄散开到了各处,余下的人则靠着街边铺墙稍事歇息。敌人不知甚么时候来,养精蓄锐很重要。
...
...
夏牧炎坐在偏厅之上,皱眉不语。他是个果决之人,很少这般犹豫不决。
要不要进宫?甚么时候进宫?
“我若是夏承炫,一定会在途中全力阻截。”夏牧炎想着,“两相搏杀,我这里的人不少,绝不至于落了下风。然,我手里握着执金卫、又占着礼法之先,不值得去趟这个险。”
想通了这一节,他顿时就畅快了,笑谓一旁的何复开道:“复开,派一队人扮我入宫。”
何复开也一直在揣测之夏牧炎的想法,听他这么说,一时便了然了,欣然领命下去安排。
“要扮得真切些,就如我真的入宫一样。另外,叫他们带上洪海那边送来的毒虫,他们敢半路拦截,自然要付出一点代价!”何复开走到门口时,夏牧炎又补充道。
“是,王爷,我理会得。”何复开笑呵呵答道,“毒虫、毒粉我都让他们多带一些。”
言毕,又回身执了一礼,快步行了下去。
...
...
夏靖禹、秦胤贞站在营帐前向北而立,他们身后的四万余白衣军将兵各个枕戈而眠。
“王妃,承炫世子信上说决胜便在这一两日,可那五色烟火迟迟未现啊!”夏靖禹有些焦虑道,“将兵这般严阵以待,势不可长久啊。”
秦胤贞叹了叹气,也是一脸的难色。一鼓作气,再鼓而竭的道理,她自然也懂。只是,五色烟火未起,他们冲上去也无济于事啊。
“看,五色烟火!”
值夜勤的哨兵突然指着东边天际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