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能说出野鬼燎原的事情，否则更会让他感到崩溃，想了想，就道：“我是玄学研究者，这阵子也听说了秦始皇陵发生的一些事情……而你这张照片，的确和发生过的很相似。”
“相似？！”他没有怀疑我，可因为激动浑身都发抖，猛地站起来，抓着我的肩膀道：“这不是相似，这是真的，那里的死人头堆成了山，密密麻麻，简直就是地狱！”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点，我相信你的话。”我尽量安抚他，总算是让他情绪稳定了些，他又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我不说话，仿佛想从我身上找到某种希望。
“你就只拍了这一张照片吗？”我轻声细语地问道，怕这样太过严肃，让他反感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就故意不客套起来，拿起桌子上一个电水壶，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道：“你慢慢说，不要激动，我是来保护你的，有我在你肯定没事。”
“就拍了这一张照片。”他看着我忙活，语气总算安定了一些，不过还是带着一种难以控制的颤抖：“我当时太害怕了，刚看见的时候因为距离并不太近，所以以为是某种特殊的装饰，你知道的，类似皇陵墓地这种埋死人的地方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装饰物，所以才能拍摄下这一张，但当我从镜头看清的时候就完了，当时脑袋都是懵的，甚至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
“这样啊？”我灌满了水，插上电源，就坐在他的床上，一边看床边放着的摄影杂志一边道：“那你怎么说……秦始皇复活了？”我没看他的眼睛，李飞已经紧张到了即将崩溃的程度，就算有人在旁边也很难缓解，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当我不存在，看着他也会让他感到紧张。
“我跑出来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不干净的东西盯着我，彻夜难眠，那种地方我越想越觉得是某种可怕的仪式……每晚做梦都会梦到秦始皇把我踩在脚下，虽然我连他的模样都看不清……”他说到这更显得恐惧了，不过话还算很流利，我听到这种答案，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缓下来，看来秦始皇复活只是他的臆想，并不是真实的。
吓死我了，如果他真的见到秦始皇复活，那可真就是灾难，都已经没法阻止，而现在，对我们来说就算是晚了，但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寻找到调遣阴兵的人就有救。
“是这样，你并没有真的遇到秦始皇，不是么？”我安慰他道：“别想太多，秦始皇都死了两千多年了，不可能复活，要是复活也早就活了。”
“我怎么可能不瞎想，否则我跑这么远来干嘛，不就是想躲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嘛！”李飞猛地站起来，我这才抬起眼睛看他，他又察觉到自己失态，躲避着我的眼神，缓缓坐下，道：“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肯定被认为是疯子，所以我才修理过照片发到网上，期望有人能相信我。你既然看到，你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你问了好几遍了。”我道：“我相信你。”
“那就好，那就好。”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听水开了，就站起身，找了两个杯子，一边清洗一边道：“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东西……嗯，我说的是确确实实见到，而非臆想出来的，比如鬼魂。”
“没见到，但我感觉它们在。”李飞又道：“我是在早上天刚亮的时候上山的，刚到就是见到那些死人头了。其实我早就问道了一股屠宰场般的血腥味儿，但我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看来他是跟阴兵错过了，正常人闻到血腥味儿当然不会去想那么多，他们生活的环境哪有几个死人的。能瞬间想到死人，恐怕也只有王玄和老疤脸那类货色了。
“那些死人头……是从地狱里带出来的吗？”我清洗好杯子，李飞又问道。
“不是。”我道：“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他听到这话，又激动起来：“你是说，在某个地方发生了一场大屠杀，那些被带来的死人头都是从活生生的人脖子上割下来的？”
“嗯。”我点头，道：“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地狱打开了，这是一场恐怖行动，但到底怎么进行的我还在调查，可能……真会跟玄学有点关系，否则那堆积如山的人头，可不是无声无息就能搬运过来的。”为了让他相信我的话，我故意模棱两可地说，这样既不会显得前后不搭，自相矛盾，也会在他心里形成这样一个印象——秦始皇根本没活，也没什么地狱，至少在唯物主义者眼中，这些都不存在。
“我不相信！”谁知道他突然压低着声音吼起来：“那么多死人头，最起码得好几百，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死那么多人？”
“也对。”我道：“正常说来，这样的大型恐怖行动肯定会搞的尽人皆知，但如果我告诉你，发生屠杀的地点是在日本呢？”
“嗯？！”他的非常容易找到刺激，抖了抖嘴唇，刚想说话，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转头，在他那电脑上飞快的输入了一行字，紧接着就开始挨个网页，打开又关上，屏幕的亮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显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这模样我只在李瑶身上见到过。
“找到了什么吗？”我道。
“日本某个地方遭受空前灾难，一夜之间导致近千人死亡……”他颤着声音：“原因不明，没有照片流露出，有的也是经过处理的现场，这就是那些死人头的来源？”
“对。”我道：“你再看看，还能发现什么。”
“时间！”他猛地惊呼起来：“时间就在那天晚上，这不可能！”
“是啊，都是在同一天晚上。”我把每一个杯子里都倒上开水，道：“相隔的时间甚至连几个小时都不到，你觉得可能吗？”
他转头道：“不可能。”
“所以才让人头疼。”我拍了拍脑袋：“跟时空转换似的，突然间在日本发生屠杀，结果死人的头颅都被带到中国来了，那可是十万八千里，却用了不到几个小时时间，天亮前人已经撤离了，这才是让我感到最可怕的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飞突然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我不能说。”我道：“但是你绝对可以相信我。”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愣了老半天，时间都仿佛凝固了。水都温了，我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才仿佛打破凝固的时间，他缓缓开口道：“那……”
“你可以安心的生活了。”我道：“不用在意那些死人头。”我不知道这样做可不可以把他的后半生挽救过来，但在这里得不到什么情报，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总不能，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那将会让他彻底崩溃。
所以，还是瞒着比较好，就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好过他知道秦始皇真的要复活。
“那……”他似乎还没缓过来，恐惧了这么长时间，还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是很正常的，我挥了挥手，道：“放心，你好好养养，看你现在这样子，我想以前你肯定是个帅哥吧？”
“可我还是不安生。”李飞憋了老半天才道。
“那你就先躲一阵，正好换个环境好好整理下生活。”我其实也并不感到绝对安全，所以没建议他回去，而是道：“你还有半辈子呢，没必要被死了两千多年的人折磨。”
他又不说话，捧着水喝起来。我打了个喷嚏，觉得这水实在太暖和了，外面的严寒让我望而却步，可我总得离开。
“对了。”我最后有问道：“当时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他目光闪烁，似乎还没从我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只是僵硬地答道：“没注意，当时天没彻底亮，我又不是偷偷摸摸上山的，不过那么大的地方，应该不会没有其他人。”
“这样啊。”我叹了口气，道：“那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哥们儿。”说着我站起身，抖了抖身子，又想起外面雪白的严寒，不知为什么，身子又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看来我真不适合在北方生活，主要是穿的太少了。
我摇了摇头，就打算走，这时候李飞忽然站起来，很舍不得的样子，问道：“你要走了？”
“嗯。”我道：“我还有其他事情处理，等我处理完，你就能真正的轻松了。”那时候，我也能真正的轻松了。
“那我送你。”李飞也跟着站起来，披上衣服，整个人蜷缩在厚厚的大衣里，看起来像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毫无生气。
我笑了笑，也没拒绝，打开门走出去，一阵寒风忽然袭来，凉入骨髓。
这种凉意我很久没感受到了，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这趟来毫无所获，我也没什么心情，沉默地走到街上，等着过往的出租车。可这地方比较偏僻，很长时间都没有，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过好歹身体还算比较好，不至于感冒。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车，我立刻拦住，就回头道：“我先走了，想起来什么给我打电话。”
“嗯……”李飞应承了一声，有气无力，在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忽然见他眼睛鼻子嘴角都渗出来一股股鲜血，缓缓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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