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人被铐着手,虽然没有铐在桌子椅子上,还能行动,可到底是不舒服。
我站起来,转身朝着台球桌躺了下去,道:“我说老疤脸,你也太极端了吧,至于直接跑过来求证吗?”
“我能咋办?”老疤脸道:“这种时候了,想求军队内部的消息,除了内部人员直接告知,还能从哪里得到?反正我是不认识这类人,根本无从下手。”
“这也太着急了点。”我并没有责备老疤脸的意思,其实他做的是当前最合适的决定了,否则,短时间内我们还真没有办法查出内部动向,尤其是关于骊山秦始皇陵封锁后的消息。
“你丫挺的让我尽快调查,现在又他妈埋怨我,找揍了是不是。”老疤脸喊道,看来这一顿虐待委屈颇多,无处发泄了。
“你倒是来啊。”我笑道:“先把你的手分开。”
“你当一个手铐能铐住我怎么着?”老疤脸道:“要不是有顾忌,我现在就解开。”
这一个手铐的确铐不住他,其实也铐不住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可现在还必须得带着,不能逃跑,整体说来,我们还算是有进展的,万一逃跑,外面有多少把门的不说,刚建立的信息网就又会中断,虽然我对现在的情形挺厌烦。
“我说,咱们应该考虑更严重的事了。”黄粱插嘴道:“秦寿,你的设想的确可行,可未必就一定好用,第一那些死人头都被烧成灰了,第二,就算死人头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也未必能阻止人继续死下去,我倒是怀疑,这里面不光有诅咒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道:“可咱们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短时间内肯定找不着其他的。对了,老疤脸,你查到我爹的消息了吗?”
“没有。”老疤脸回道。
我又想挠头,可手铐铐着,格外不方便,这我才放弃。
我等得昏昏欲睡,连硬邦邦的台球桌都变得跟床一样舒服,就快睡着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又打开了,我晃悠了下脑袋,才缓缓坐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中年军官阴沉着脸,他后面跟着一个人,低着头,以至于看不清脸,但从服饰能看出来,就是他张凯一。他这身衣服是我昨天看过的,也没有换。
“欢迎欢迎。”我反客为主,越过中年军官朝张凯一笑道:“真没想到你也能来。”
张凯一这才抬起头,脸色阴沉,那双眼睛眯起来惊险的有几分威严,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这不是没法子了嘛,群策群议才能想出点好办法来。”我笑着道,张凯一这人的确是不简单,他之前的预感应验了,的确发生了天大的事,接触过这场祭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虽然人数并不能和野鬼燎原相比,甚至恐怖程度都差了好几截,但持续性却让人感到绝望。
“可没有时间了。”中年军官阻止了我们之间充斥着火药味儿的谈话,冷冷道:“还有一个小时就是半夜十二点,通常都是在十二点到一点左右会死一个人。”
“那些骨灰运回去了?”我问道。
中年军官的脸同样分外阴沉,无声地点了点头。
“没用。”谁知道,张凯一直接否决,拍了拍屁股,就坐在我旁边,他没带手铐,看来是中年军官听信了我的话把他“请”过来,否则张凯一还未必真的肯来。从这一点看,这个中年军官就不是没有头脑的人。
“你说什么?”中年军官一下子就要爆发了,脸色更显得阴沉,而张凯一可能是因为不快,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呛着茬道:“我说没用,死亡不会中断,直到死够了人为止。”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中年军官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强忍着压下心中的愤怒,缓缓道:“死够了人为止,那我们只能干坐着等死?还有好几十条人命呢!”
“好几十条?”张凯一听闻,非但没有震惊的表现,反而是一种轻蔑的语气,道:“这不可能,最起码得好几百条人命,接触过祭祀的人死干净了,然后是接触过死者的亲人,一直蔓延下去,直到死够了为止,数量达到被带回来的死人头的数量,这就是你们胡乱破坏祭祀的下场。”
我越听越惊悚,到最后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皮肤泛起阵阵凉意,连头发都仿佛蓬松起来一样,只觉得浑身颤抖,恐惧瞬间蔓延开来。
他这番话说出来,整个屋子里再没一点动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落针可闻。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空气在焦灼凝固中慢慢散开,中年军官才沙哑着嗓子道:“你没骗人?”
“我骗什么人。”张凯一道:“没有必要。”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我问道,可能是过于恐惧,那中年军官直勾勾地盯着张凯一,最后连眼神都溃散了,不知道在盯着哪里,就那么呆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所有人都将他无视了。
“因为这种祭祀,以往也发生过。”张凯一没看我,倒是学我一样躺在台球桌上,幽幽道:“古代帝王将相用活人作为陪葬品的例子比比皆是,都是因为这个祭祀。他们祭祀的不是某个特定的鬼神,而是墓主人。从古至今,这种祭祀大多数都以活人陪葬品的形式出现,所以了解的人并不多,但我了解。”
“墓主人?”我发麻的头皮一直没有缓过劲儿来。
“是。”张凯一继续道:“这种祭祀极度残忍,但却能通过祭祀,保佑墓主人死后依旧有足够的部下,就算到了阴间也不至于孤立无援,沦为一只普通的小鬼。不过到了后来,这种祭祀大多数都被废除了,因为观念的改变很少还会有人相信这种东西,所以更多的就变成了雕刻出来的石俑之类的东西,秦始皇陵里的兵马俑,就是因为这个。”
“但是现在怎么又出现了?”我道:“这可不是秦始皇死的时候了,而且破坏了祭祀真需要那么多人命来补偿?”
“当然。”张凯一没有避讳,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话一样:“因为他们破坏了这场祭祀,所以遭到那些个贪婪无比的牛鬼蛇神的厌恶,才造成这样恐怖的景象,至于为什么这场祭祀到现在才开启,恐怕是……”说到这他没继续,而是把头转过来,斜着眼睛看我。
“秦始皇的部下还不够?”我只觉得连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
“看着像是,但我还是整天心惊肉跳,这里面的事未必那么简单,如果是秦始皇的话,那么他的阴兵应该足够他统一天下了。可还有人调遣阴兵进行了野鬼燎原……得找到这个人问个清楚才行。”张凯一又道。
“不是吧?”我惊呼起来:“你还觉得心惊肉跳?”
“嗯。”张凯一皱起眉头,道:“你难道认为我之前跟你说的恐怕会发生大事,就是这件吗?”
“那还有什么?!”我越来越觉得恐怖。
“这件事早就开始发生了好吗?我根本算不到,我说的大事,是比这还恐怖邪门儿,或许死亡人数会更多的事。”张凯一道:“至于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发生了才知道……那可是天塌下来的感觉。”
我久久无语,甚至怀疑张凯一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可基于现在的人员和情报,他掌握的算是最多的了,只是他的话还是让人感到绝望,难道那是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还是他的预感出错了?就算是他多知道趋吉避凶,说到底还是个人,没达到神仙的地步,像黄石仙人那样做到预言的本事,就更不可能有了。
黄粱拍了下我的大腿,惊得我差点跳起来,心头陡然一悚,吼道:“吱个声行不,差点给我吓出心脏病!”
“你还能被吓出心脏病?”黄粱道:“不过他可要吓出心脏病来了。”他扬了扬脖子,看向中年军官,我这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双眼无声,站在那像是个木头一样,竟毫无存在感。
张凯一忽然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道:“秦寿,你好计谋,竟然还打算把我拉下水。不过你斗不过我的。”
“现在老子就能杀了你。”老疤脸抢先道:“装个毛,最不爽你这样的。”
“你们敢吗?”张凯一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连门都没敲,非常慌张,进来就喊道:“李司令!又有人死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心都跟着悬到了嗓子眼。
被称作李司令的中年军官深深的吸了口气,倒显得没那么急切了,声音仿佛也苍老了几分,缓缓道:“我知道了。”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司令员。
他转过身,挺直了腰杆,又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像是要以最端庄的姿势迎接这一场恐怖的瘟疫,缓缓走了出去。
“带我们去看看!”我立马喊道,同一时间,黄粱和老疤脸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