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什么心情，看到秦二那张脸的瞬间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脑子里像是强塞进去一个世界，头疼欲裂，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股急剧上升的惊悚感遍布全身，那一瞬间像是每个汗毛都炸开了，浑身战栗着，惊呼道：“他他……他是人是鬼？！”
“看着像是人吧。”老疤脸在我旁边道。
我猛地转头，又看向老疤脸，可却感到如芒刺背，被秦二的目光又吸引住，和他对视起来，那双眼睛我也只在秦二身上看过，跟婴儿的眼睛那样清澈透明，几乎不夹杂任何感情，可我那急剧上升的惊悚感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恐惧起来，这一幕绝对比见到鬼还让我无法自已。
这怎么可能？！
“不对不对，秦二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明显死了啊，老黄，那种情况下有人能活下来吗？”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着黄粱的衣领，大声质问道，虽然他当初没有看见秦二跳下去，但下面到底有什么他却看的清清楚楚。
“理论上是绝无生还的可能性的。”黄粱也道：“我也不相信他是秦二……可你都认为是他，那肯定就是他了。”
“我没说我认为是他！”我吼了起来，狠狠抓抓头发，只觉得头皮都像是随时能扯下来，发麻地厉害。
“那你再看看？”黄粱又道。
我立刻没了声音，再一次看向秦二，他那双漆黑的眼珠子就始终没离开过我，仿佛认识我一样，但我却看不出任何东西。
这太匪夷所思了，秦二跳进那里，应该当场就会被阴兵撕碎，就算没有，他活了下来，也不可能从那地方爬出来，要知道从仙山被水灌了之后，可是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啊！
而秦二……就这么活生生站在我眼前，听他们说还是从秦始皇陵下面爬出来的，一年多，怎么可能还活着？那还能算是人吗？
度过最初的惊悚，我却又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拖着沉重的双腿总算走进了屋子里，但却不敢太靠近秦二，就那么和他对视，开始我还能勉强思考，可对视了一段时间后，我脑子就只剩下秦二这双眼睛了，其他的什么都装不下。
“喂！”也不知道谁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从犹如深陷沼泽般的思维拉出来，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秦二跟以前相比，越来越邪门儿了，小心着点，老子都不敢靠近他，离他一定距离我就能预感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
“老疤脸，你也觉得是他吗？”我问道，虽然这秦二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活到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
“应该是……但不知道什么状态。”老疤脸又道。
“这东西身上有一股不详，简直就是孤辰寡宿，命犯天煞，我这看了他好几天了，一点都看不透。”张凯一道。
命犯天煞我是知道的，秦二一直处在长久与世隔绝的孤独之中，就算遇见了人，恐怕也不会和人交心，想融入社会很难。而且他并不恐惧这种孤独，反而是那种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他兴趣的模样，那绝对不是掩饰。这个人，没有恐惧的东西。
“怎么说？”我没离开秦二的眼睛，问道。
“就是，我不知道他是吉是凶，他比你还特别。如果我的对手是这种人，那我会立马放手，出多大事儿都不会管。”张凯一道，我眼角的余光撇到他站起来，这才把脑袋移向他，却见张凯一满眼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脸色极其苍白，走路也踉踉跄跄，像是疲惫到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又对我道：“秦寿，恭喜你能平安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又对李司令道：“司令，既然秦寿都回来了，我也可以走了吧？”
“你还不能走。”李司令毫无犹豫。
张开刚才的话还算镇定，可当听到李司令的答复后立马炸毛了，也不顾身份，吼道：“我他妈看他这段时间连睡觉都睡不着！那是个随时能要人命的炸弹！你强迫我看着一个炸弹三天，三天啊！还不让我走！”
“你要上哪去？”我立刻问道。
“回家！我还能上哪！”张凯一猛地抓住了我的衣领：“不要再刺激我了，行吗？”
我能想象对危险格外敏感的张凯一陪了秦二三天会是什么下场，所以也理解他，就不再说话，李司令也没有再进行阻止。张凯一又瞪了我一眼，似乎非常不甘心半路冒出个秦二来，一甩手愤怒地离开了。
他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的确不知道是好是坏。
“秦二，你还认得我吗？”我想起秦二临死前的举动，一时间羞愧感压住了恐惧，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而且还亲手葬送了秦淮，这份恩情我根本无以为报，而现在见到他之后，我最先有的竟然只是恐惧，这让我感到开始憎恨自我。
秦二还是死死盯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这姿势就是秦二睡觉时能摆出来的姿势，他一直都是坐着睡的。
“认得就好。”我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皮肤，有人类的温度，他还活着，虽然不可思议，但的的确确还活着。
我忽然间又激动起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秦二摇头：“我忘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秦寿。”
“你自己呢？”
“秦二。”
“光记得自己名字？”
“你们都这么叫的。”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我皱起眉头：“光记得我的？”
“你欠我一件事没完。”秦二又道。
我抓了抓脑袋，问道：“记得是什么事吗？”
秦二又摇头。
该死的，又是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这件事。我是欠他人情，可何止这一个，他却始终就记得这么一个。
这人怎么死脑筋到这种地步呢？
“没用的。”老疤脸道：“我之前也问过了，结果秦二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妈的，估计也就只认得你了。”
“当时发现他的时候，都没有人敢靠近。”李司令插嘴道：“好几个人开了好几枪啊，楞是躲过去了。我承认我手下的人不如你们，当时打不过就慌慌张张开枪了，虽然没往脑袋上打，可也不至于让这个人全躲过去吧？”
“不是说了么秦二是我遇见过身手最好的人。”老疤脸道。
“你这张嘴啥时候不吹过？”李司令也看头老疤脸的本质了：“有这身手，你应该吹成他能徒手接子弹才正常吧？”
“别提身手了行吗？”我道：“现在秦二可是回来了，怎么这么对待他？”
“还能怎么对待？”老疤脸也来气了：“老子都不敢靠近他，只能用水桶泼才勉强冲下去点泥，像虐待动物似的，你当我愿意吗？”
我瞬间无语了，秦二有这么可怕吗？
“你什么时候失忆的？是最近几天吗？”我又问道。
“很长一段时间，我意识模糊觉得被人驱使着干了一些事，最后跑出来了。”秦二道，就算是失忆，语言交流也没什么问题。
“被人驱使着？”我又想起黄粱搞回来的那些朱砂，就道：“老黄，你手里那些朱砂还在吗？”说着我从秦二头上拽下来一根毛糙的头发。
“拿回来了。”
“李司令，麻烦你去化验一下，那些朱砂里应该有残留点细胞之类的东西，和这个一起看看，是不是他的。”我把头发递给李司令。
“秦二，洗洗身子穿个衣服吧，这样太难看了。”我说着就领秦二出去了，真觉得自己像是个保姆，好在秦二不是基本的生活技能都遗忘，从接下来的接触中，我发现他只遗忘了以往的人际关系，发生的重要事情，但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忘记，比如枪和刀的使用方式，什么东西可以吃，这些恐怕都是刻在人骨子里的，只要还算得上是活着，就永远不会忘记，是不用思考就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他有一段模糊的记忆，时间相隔很长，说是那段时间被人驱使，让我感觉像是赶尸人驱赶僵尸，而他就是那个僵尸。
安顿秦二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解决了，那之后我又问了李司令发现他的地点搜索过没有，结果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快亮天的时候，秦二还没睡，坐在外面看着天空，正朝日出的方向，整个世界在视线里都模模糊糊，而秦二的身影就在这模模糊糊中刻在我的眼睛里。
他又回来了，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我所想的和见到李瑶时却不一样了，对于他来说，活着真是一件好事吗？
那秦淮又怎么样了？
他不是……不可能，当时的秦淮比秦二还容易死亡，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我没打扰秦二，事实上也格外疲惫，就回去睡觉，在进屋的时候又见到张凯一走出来，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近秦二，我确定秦二不会做出危险的事情，就没再管，回去蒙头大睡。
等再次醒来，李司令那边也有线索了。
在朱砂里发现的皮蜕细胞，和头发里的基因，是同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当时在日本野鬼燎原事件里出现的人，就是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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