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充满怨恨的凌厉目光射向陈远。
陈远陡然一惊,暗道不好,这可不像刚才戏弄于谦那样。
该死的!还是大意了,她是要杀自己。她是谁?为什么要杀自己,陈远闪过这些念头。灭了黎利和哀牢,本地有些死士,他们应该杀朱高燧才是,杀自己有毛用。难道当自己是软柿子?
念头间,陈远也顾不得女子为什么不杀其他人了,双手下意识抬起矮桌朝着美女扔去。
一道剑光闪过,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响,那矮桌登时被劈开两半,往两边飞去,这是短剑,可见这美女武艺高强,一剑的威力有多么大。
“保护陈大人。”樊忠没有饮酒,猛然大喝。
可是,只是惊醒了极少人,只听得有人大舌头叫道:“保——保护陈——嗝——!”还打了一个酒嗝。这些将军平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现在都是踉踉跄跄的,昏昏沉沉,现在他们已经喝了大半天,不少人都已经醉倒了,没有趴下的,也已经差不多了,走路都成问题。
何况,他们杀的目标又不是赵王,有些人也不愿拼命。这是残酷的现实,不得不承认,出身决定很多东西,一个普通人,再努力,再有能力,比不上别人含金钥匙出生。
美人突然发难,完全就在状况外,醉醺醺的,一脸茫然的望着那美女。
陈远也喝了不少,眼见那美人一语不发,似乎怕惊醒其他人。一跃而起,短剑刺向自己。
这一剑极其之快,剑风之猛,而且没有半点迟疑,就是要取陈远的性命,陈远虽然刚才反应了过来,但毕竟不会武功,挡住第一次,挡不住第二次。
叮的一声!
樊忠拾起酒杯凭空而出,正好击打在剑身上,力道极大,剑锋偏出,隔住了短剑。她不得不稍稍退了一步。
陈远惊出一声冷汗,连连后退,
“狗贼,还我父亲命来!”
那美人目光直盯着陈远,双目喷火,银牙紧咬,每说一个字,那仇恨,都想要把陈远活剥一万次。
他父亲,他父亲是谁?陈远正疑惑不解。
就听安南的降将颤抖道:“是她,对,就是她,是二郡主,不,是——黎利的二女儿。”
黎利?这是个叛贼,他们杀了黎利和黎利的两个儿子,女儿根本没有在意。在古代,谁会相信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能耐来报仇。
原来哀牢亡国后,黎玉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宫女,混在了舞女里。这年头又没有高科技认指纹,陈远他们攻城一路势如破竹。提防的是死士的反击,哪里想到会是一个看上去娇媚的大美女。
今晚宴会,黎玉义筹划了很久。负责宴会的将领见她漂亮,也不疑其他,因此被她钻了空子。
“大胆贼子,敢在我的宴会上放肆。”朱高燧咆哮,伸出双手握住面前的矮桌两根桌角,直接横扫过去,恰有横扫千军之势。
黎玉义似乎早有准备,转身避过,身上红绫被这一阵劲风刮得飘了起来。
樊忠加朱高燧,朱高燧虽然醉酒,但凭尽全力,桌子扫过,拔出上首挂在墙上的剑。这种宴会,谁都不能带武器,唯有朱高燧可以。
朱高燧用剑,樊忠赤手空拳,两人气吞山河,每一招都用尽全力。
黎玉义是女子,拼蛮力肯定不行。她兀自不管朱、樊二人,短剑再度刺向陈远,誓要取他性命。
朱高燧都上场了,其他将领哪还能发呆,金顺也双手握住桌子两条腿,放之脑后,整个人在空中完成一道弓形,猛然砸向那美人。
其他人也各自拾起眼前的物品,碗,杯子什么的,一股脑儿砸。
东西纷乱,溅了她一身,女子本爱美,被酒水和油弄得想呕吐,黎玉义来不及躲闪,心中产生退意,左手奋力一剑挥出。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
桌子被那黎玉义手中的短剑削去一半,半截直接飞向门外,而那剩余半边从那她面前闪过,额前发丝往后飘荡。
“保护王爷!”屋外,亲卫纷纷涌进来。
“死!”人越多,朱高燧底气越足,越杀越起劲。听得一声暴喝,
一剑直刺面门,他可不会怜香惜玉。
他身材高大威猛,剑法极其霸道,一般人望而生畏,肯定是畏缩防守,哪里还敢出击。
黎玉义知道今晚杀不了陈远了,也不敢与朱高燧一争锋芒,身子往后倒去,短剑往上刺出。
厅中变得一片混乱。
黎玉义武艺再高,但终究是一个女子。双拳不敌四手,这些人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而是一群粗犷的将军,又见亲卫不断进来,美目中终于闪过一丝慌张,突然一剑飞出。
此时很多人醉醺醺的上去所谓的保护赵王,勇气可嘉,但手忙脚乱,手不听指挥,摇摇晃晃,这反而一团遭。就像一群人在大厅里蹦迪。
“滚开”朱高燧怒喝,一脚踢飞挡在自己面前一个游击。
黎玉义飞出的剑吓得一群人左右躲闪,她趁机一手扬起,玉臂上的红绫飞向屋顶上的悬梁,手腕顺势一抖,只见那红绫如同灵蛇出洞,在悬梁上缠绕几圈,再用力一拉,一个小碎步,纵身一跃,整个人飞起,终于跳出包围圈。
黎玉义双腿用力摆动往上,就如同杂技一般,两腿缠绕红绫,一个翻身,跃上横梁。
大家抬头望着她,登时傻了。
她蹲身在悬梁上,手中突然多出一个物事,撒了下来,竟然是石灰。
原来她早有准备,石灰撒下,众人都是军中呆久了的人,这种东西并不陌生,纷纷护住眼睛。
他们看不到黎玉义,当然,石灰粉飞舞,屋中经过阵仗,好多蜡烛熄灭,现在伸手不见五指。
“陈远,这次算你走运,我一定会再来取你狗命的。”
“保护陈大人。”一个游击忙往陈远身边靠。
保护你妹,陈远暗骂,不敢出声,这女人谋划这么深,诡计多端,她这么说,很有可能是引诱自己出现,他向来谨慎,才不上当。
突然,他边上砰的一声,边上的碗筷被砸得稀烂。
果然有诈,陈远忙往人群里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定要给我抓住那女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朱高燧站在大厅里大声咆哮。
“嘭嘭”就听到他身边的人的惨叫,吓得他也不敢吼了。
“啊,啊”随着几次东西砸下,厅中几处哀嚎。
陈远默默的待在人群里,他心里明白,她事先将物事藏到悬梁上,就不难看出,她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的非常充分,她不仅要取自己的命,还为自己争取了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今天是逃掉了,以后呢?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死敌!
陈远只想说两个字:草蛋!
你父亲造反,我要立功,肯定得杀他!问题是,这笔糊涂账,怎么都算在我头上。
他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他,黎利开国成功,人家就是妥妥的公主,但现在人家家破人亡,还是流亡的叛贼,不恨他恨谁。
当房梁的动静结束后,将士知道黎玉义没了招数,纷纷朝房梁袭击。樊忠则一声不吭跟在陈远身边,他胆大心细,知道她的目标是陈远,不敢大意。
果然,房梁上已经人去楼空。
“给我搜,挖地三尺,给我抓住她!”朱高燧被弄得灰土土脸,目光想吃人,好好的一场庆功宴,搞得惊心动魄。
刚才还被她偷袭,他那暴脾气如何能忍。
不过,不出陈远所料,一个时辰过去了,王宫都已经寻遍了,还是不见黎玉义的身影,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她已经逃离了王宫,于是朱高燧命人出动军队挨家挨户去搜,一定要抓住那女人。
这种地毯似搜索,绝非上上之策,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于叛臣贼子,一定要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