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度抬头盯着黄中,埋怨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卧槽,你怎么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了。
面对韩度的责怪,黄中感到很委屈,眨巴眨巴眼睛:侯爷,你也没说王爷和方大人不知道啊。而且你说那话,不是让末将误以为他们也知道这件事吗?
怪我咯~韩度砸吧砸吧,有些不爽。
黄中连忙将脑袋低下去,装起了顾头不顾尾的那啥......
朱樉也轻描淡写的撇了黄中一眼,放过了他。抬头看着韩度说道:“解释解释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度干笑两声,见朱樉和方孝孺都咄咄逼人的看着自己。只好说道:“这个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
朱樉也痛快的点头,“本王可以答应你。”
既然如此,韩度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便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安平总督府每年都会为皇上准备一百二十万贯的贡品,主要是本地特产和金银珠宝之类的。黄中这里的特此,就是珍珠。”
朱樉闻言一呆,他还真的没有听父皇提起过这事。随后就是猛然一口凉气粗暴的被他灌入肺腑,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问道:“安平总督府是这样,那其他总督府呢?”
方孝孺原本就吃惊于黄中竟然每年会给皇上送去一百二十万贯,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的确啊,黄中只是其中一个总督,他都送了这么多,那其他人呢?
韩度神色当中带着几分自得,毕竟南洋总督能够变成这个样子,可是有着自己的功劳在里面的。面对两人灼灼如炬的眼神,淡淡的点头,说道:“都差不多。”
差不多......可是这个差不多也太吓人了。朱樉看着韩度久久无语,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离京的时候,父皇会专门将他叫到面前说那些奇怪的话。
现在一想,他全明白了。感情父皇是知道他到了海外,这些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他,提前对他的告诫罢了。
同时朱樉不由得庆幸非常,海外他还真是来对了。要是他没来,如何会知道这里竟然会是如此富裕的地方?至少在安平这里,珍珠肯定是不缺的。
黄中一个总督,带着不过两千兵马,都能够每年捞这么多。本王数万大军在手,还不一夜暴富?朱樉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准备在这里大干一场了。
方孝孺在书院里也是学过数学的,而且还学的不错。他根本就不用掐指计算,心里略微算了一下,便知道这是每年超过四千万贯的庞大财富。
四千万贯,方孝孺都不能够准确的计算出,有了这么多钱朝廷能够做多少事情了。
既然想要捞钱,那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之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询问黄中了。
朱樉指着盒子里的珍珠问道:“这里盛产珍珠?那这些珍珠是怎么来的?”
黄中见事情过去了,听到朱樉的话连忙抬头,毫不犹豫的笑着解释道:“禀王爷,这些珍珠有些是末将派人海里打捞上来的,有些是本地的土人和末将换的。”
“哦?很好打捞吗?”朱樉颇为意动的问道。
“反正不麻烦就是了。”黄中点点头,然后有些兴奋的说道:“末将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这里的海里各种宝贝太多了,光是鱼就多得不得了,有一半是海水一半是鱼的说法。”
朱樉点点头,表示了解。
韩度见朱樉没有说话,便好奇问道:“你说土人会和你换珍珠?那些安南不是在骚扰你吗,安南人肯和你换?”
“当然。其实这些人根本就不算是安南人,甚至他们自己都不认为是安南人。安南口口声声说这里是他们的故土,在末将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黄中说了他的看法。
韩度和朱樉沉吟片刻,也觉得黄中说的恐怕是真的。
“你用什么
和他们换的?”朱樉继续问道。
黄中顿时笑了起来,哈哈说道:“那就太多了,咱们大明的任何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宝贝。棉布、铁锅、茶叶、瓷器、镜子......他们想要换的东西简直是不要太多。而且不仅是末将和他们换,王爷来的时候看到港口里面有很多海商吧。”
“看到了。”朱樉点点头。
黄中顿时笑道:“那些海商除了是路过,或者是回航在这里歇脚的之外。有一半就是专门来这里,为了和土人交换珍珠的。不过他们想要和土人换珍珠,需要末将的同意,末将若是不答应,他们就什么也换不了。”
黄中带着两千人马镇守在这里,当然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那些土人若是不经过他的同意,根本就连港口都不敢接近,更别说和海商交易了。
了解清楚只好,朱樉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不过他不急,王府六卫还没有修整好。正好他趁着这段空闲,带着王妃在安平港里四处走动。
朱樉虽然感动于王妃的不离不弃,但是对于她整天待在房间里面,连门都不出的举动,还是有些不习惯。虽然他不希望王妃有邓氏那么跳脱,但是也要出门才有些生气啊。
王氏对于朱樉的直接有些不习惯,毕竟她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温暖。整天和朱樉出门的时候,都是红扑扑的一张脸。
修整了五日,朱樉振作精神,准备开始对付安南了。
将韩度几人找来,朱樉浑身金色甲胄,大马金刀的坐着首位上。沉声说道:“本王欲伐安南,尔等可有异议?”
韩度见朱樉心意已决,再加上有老朱的口谕,已经猜到恐怕朱樉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征伐安南,而且这事得到了老朱的默许的。或许老朱也对安南这几年像是牛皮膏药一样,无休无止的骚扰安平总督府早就不耐烦了。正好朱樉就藩,便让他顺手将安南给解决了。
要不然,光是送秦王一行,哪里需要韩度带上五万水师?
“臣谨遵王令。”韩度第一个躬身说道。
方孝孺反而有些皱眉头,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面来,他不过是太子派出来,想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增长见识的。
面对朱樉咄咄逼人的目光,方孝孺沉吟一番,迟疑着说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贸然兴兵乃是大忌,总要个师出有名才行。”
朱樉听了方孝孺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勃然大怒,但是却又很快冷静下来。这安南并不是和大明有着血海深仇的蒙元,可以完全不需要理由的直接出兵讨伐,哪怕是偷袭都可以。
若是能够师出有名的理由,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这样的理由,是那么好找的吗?要不就是分量不够,要不就是太过牵强。
朱樉一时之间都有些犯难了。
黄中见气氛有些沉寂,忽然想到一个传闻。连忙说道:“末将来此几年,和安南交手几十次,从俘虏口中却听过一个传闻,不知道当不当真?”
自己现在急需的是师出有名的理由,你听来的一个传闻有什么用?朱樉皱着眉头看了黄中一眼,没有吭声。
韩度见了,为了避免让黄中难堪,便出言给他解围道:“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末将听闻现在的安南国王早就不是陈氏了。”黄中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在几人心中扔下一个巨石。
“究竟怎么回事,快快说来?”朱樉比韩度还要先开口,一把抓住黄中的手臂,急忙问道。
黄中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末将听闻,安南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内乱不休。早在洪武四年,安南国王陈日坚就被伯父陈叔明逼死,因惧怕咱们大明反对,陈叔明未敢纂位,乃立其弟陈瑞为国王。后来陈瑞在攻打占城时候兵败战死,他的弟弟陈炜便继承王
位。这个时候,由于内乱加上兵败,安南的权力已经逐渐落入到黎季犛手中。就在今年,末将打听到黎季犛暗中除掉了陈炜,改立陈日昆为王。”
听完黄中的话,朱樉已经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了,“祸国乱上,谋朝篡位,不管咱们是打着拨乱反正,还是匡复陈氏,都足够师出有名。无论哪一条,都能够让这黎季犛死无葬身之地。”
朱樉右手猛然一拳击打在左手掌心上,不断的摩挲,显得他内心极为不平静。
“若是真的如此,那倒是师出有名。”即便是方孝孺,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点头赞同朱樉出兵。儒家若是讲究师出有名,但是更加痛恨以下犯上和谋朝篡位。黎季犛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他就是死有余辜。
就在三人极力赞同出兵的时候,韩度听了黄中的话却反而沉凝下来。
朱樉见了,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韩度,你是什么意见?难道你不同意本王征伐安南?”
嗯?韩度抬头看向朱樉,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微微摇头说道:“臣倒不是不同意,而是觉得,不管咱们是打着拨乱反正,还是匡复陈氏的旗号出兵,将来都会后患无穷。”
朱樉不解韩度的意思,抬头看了看黄中和方孝孺两人,见他们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便只好问道:“哦?有什么后患,你倒是说来听听,让咱们斟酌一二。”
韩度也没有客气,直接说道:“是这样的,不管是拨乱反正还是匡复陈氏,虽然现在对咱们师出有名非常有利,但是以后呢?将安南打下来之后,难道咱们真的要扶陈氏重新登上王位吗?”
韩度的话一出口,顿时就将朱樉给问住了。
对啊,打安南容易,但是打下来之后呢?难道真的要扶陈氏上位?
开什么玩笑,他秦王拼死拼活的将安南打下来,结果被陈氏给摘了桃子,这让他如何受得了?这陈氏又不是他爹,有什么资格让他如此卖命?
但是想要自食其言,却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韩度也想到了这一点,继续说道:“若是咱们食言而肥,恐怕会让安南百姓再也不肯认同咱们。即便是强行占下,后面也会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
朱樉下意识的点头,赞同韩度的说法。但是随后他却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干脆心里一横,说道:“食言而肥就食言而肥,有麻烦又如何?本王不怕他们,了不起本王就镇守安南和他们一直斗下去。”
韩度无奈的看了一眼朱樉,对他的直来直去感到头疼,你想要做什么,好歹先把自己的话给听完吧。连话都没有听完,就贸然做出决定,这也太过冒失了。往小了说,这叫急躁,往大了说,这叫不够沉稳。
现在韩度总算是知道,老朱为什么要选朱标立太子,而不是其他人了。与朱标本身比起来,他的这些弟弟,就真的是弟弟。
“王爷勿忧,臣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韩度只好再次说道。
“说吧,本王听着呢。”朱樉毫不犹豫的示意韩度但说无妨。
面对三人的目光,韩度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臣是这样想的,安南虽然被黎季犛给暗中夺权,那他必然不敢公开残害陈氏弟子,这陈氏现在应该还后继有人吧?”
最后一句话,韩度是朝着黄中说的,只有他才清楚安南现在的情况。
黄中看着朱樉把目光转向自己,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个末将还真的不清楚,以前末将也没有想过仔细的去查探一番,现在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不过末将以为,陈氏毕竟执掌安南多年,应该不会轻易子嗣断绝吧?”
韩度笑着点点头,也认为黄中说的有理,陈氏应该还后继有人。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主,开枝散叶下,怎么都能够找到一个 继承人出来。
“若是陈氏还后继有人,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