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让余金彪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师妹,这个人就让给我吧!”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年约二十**岁的白衣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红衣少女的身旁。只见他风度翩翩,手摇一把乌黑的折扇。
“我看上的猎物,凭什么让给你?”红衣少女乜了他一眼。
“他的手下都被师妹杀光了,你就手下留情,对他网开一面,如何?”“铮”的一声,白衣书生打开折扇,竟然发出金属的铿锵声,他那把乌黑的折扇居然是乌铁所铸。
“网开一面让你去杀么?”红衣少女揶揄道,嘴角勾起一丝妩媚的笑意。
“师妹应多行善积德,这恶人还是由我来做,难道师妹不愿意么?”白衣书生啪的把扇子一合。
“大师兄这么说,小妹也不跟你多饶舌,十招之内你若拿不下他,你就......”红衣少女抿嘴一笑,不再说下去了。
“十招?我若超过三招,就恭恭敬敬跪下给师妹磕三个响头。”白衣书生剑眉一轩,凛然说道。
“哟,我可不敢当,师兄不会只耍嘴皮子吧?”
两人一唱一答,直将余金彪当作死人一般。
余金彪胡须微微抖动,紧握剑柄手背布满了青筋。
“两位说够了么?”余金彪颤巍巍的说道。
白衣书生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我跟两位素不相识,为何对我的手下痛下杀手?”
“好一个素不相识,庐镇关的百余巡检司官兵,跟你等也素未谋面。拦路抢劫税银也就罢了,还将这百余条性命杀得一个不剩,你等难道就不该遭到报应么?”白衣书生冷笑。
余金彪脸色一变,不再答话。右手倏地一扬,无数道青森森的剑影刺向白衣书生全身各大要害。白衣书生面色一肃,“铮”的一声,打开折扇,在面前划出一道乌黑的光圈......
“叮叮当当”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余金彪的杀招被白衣书生的铁扇一一挡下。白衣书生好整以暇的朝红衣少女一笑:“第一招!”话音刚落,身子动如脱兔,瞬间就到了余金彪的面前。手腕一动,扇骨直点对方眉心,动作之快,让人目眩。余金彪眼前乌光一闪,慌忙想挥剑架开,对方却迅速变招,扇骨往自己斜下里一压。余金彪手臂一麻,手一松,长剑“当啷”一声坠落于地。心惊之下,抱着手臂急速后撤。
“第二招!”招字刚落,一道乌光如影随形朝着余金彪的胸口要害直扑过来。他失了兵刃,不能硬架,施展身形一侧身,铁扇自右胁下穿过。余金彪左手握拳,直击白衣公子面门。拳风扫到他脸上时,白衣公子瞬间消失了。
“第三招!”这是余金彪一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当他听完这句话时,一支泛着青光的剑尖从自己胸口钻了出来。他的眼神变得模糊起来......
月光下,白衣书生从铁扇中取出一把剑,细细地擦拭上面的血迹。
“怎么样?师妹,没超过三招吧!”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红衣少女转身快步向林外走去,只**的丢下一句话。
“你慢慢擦吧,我先走了。”
“师妹,你这是干嘛?喂---等等我......”
下游河湾处的一栋小房子旁边站着一个长得并不英俊的灰衣年轻人,脸上线条又冷又硬,五官如刀削斧劈般,刚毅冷漠,漆黑的眼眸锐利得如同刀锋一样,让人不敢和他对视,那一身的冷厉雾气更是慑人,沁得人心底发凉,让人不寒而栗。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亘古便矗立在那里的一座雕塑。
一阵咚咚有如擂鼓般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一个高大威猛的壮汉背着一柄双刃巨斧踩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他的身边。
“你来了。”灰衣人的声音里有着少有的温和。
“嗯!”这就是壮汉的回答。
两个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想进去?”壮汉问。
“嗯,这房子里有古怪。”灰衣人似乎在思索。
“那你还等什么?”
“等他们......”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大师兄,你看,这里居然有一栋房子。”说话的是一位长得异常妖艳的红衣少女。
“前后没有人家,这栋房子一定有古怪。”一位白衣书生回应道。
“我们快过去看看......”
房子旁边的人变成了四个。
“哟,二师兄,三师兄,你们两位也在这儿呀?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去?”红衣少女看向壮汉和灰衣人时,妩媚的眼神变得纯洁天真,声音也不再带有诱惑的磁性。
灰衣人一言不发,举步向屋门走去,壮汉跟他并肩而行。红衣少女格格一笑,像一只百灵鸟一样欢快的跟在他们后面。白衣书生悠然一笑,甩开扇子迈步走在最后。
房子下面,一盏昏黄的油灯使得地下暗室不那么幽暗。
“杨牧云,还没找到出去的开关么?”朱熙媛俏丽的大眼睛现出了一抹失望的色彩。
杨牧云摇摇头,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
“每个地方我都试过了,可能出去的开关不在这里吧?”
“杨牧云,如果没有人来的话,我们会不会在这里困死?”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杨牧云说得没有丝毫犹疑。
朱熙媛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像蒙上了一层雾气。
“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那你今天最想干的是什么?”朱熙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杨牧云皱了皱眉。
“你快回答我。”朱熙媛的眼神很急切。
“我......我还没想好,你呢?”
“我会嫁给你!”朱熙媛一口气说了出来,脸上红红的像抹了一层胭脂。
杨牧云惊得张大了嘴,连呼吸似乎都停顿了。
“你呢?会娶我么?”朱熙媛推了他一下。
“我能娶你么?你是大明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杨牧云苦笑了一下。
“如果把我公主的身份去掉,你会娶我么?”
“我......”杨牧云刚吐出一个字,只听上面门吱呀一声开了,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踏进了屋里。
-----------------
“屋里没人。”红衣少女在房里瞅了一圈:“奇怪,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也摆放得很齐整,不该没有人住呀?”
“好妖媚的菩萨画像。”白衣书生转过头来冲着红衣少女一笑:“师妹,你看,如果让你穿上菩萨的衣服,坐在这莲花宝座上,是不是就跟这画像上一样。”
“去你的,哪有拿我跟菩萨开玩笑的?”红衣少女啐了一口。
“这菩萨的画像,很古怪。”灰衣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古怪。”壮汉也应和道。
三个人的话很罕见地保持了一致,红衣少女诧异地走了过去,和三位师兄一起仔细的端详起这幅观音菩萨的画像来......
“他们怎么都站在地道口的位置不动了,杨牧云,他们是不是要打开地道口?然后准备下来?”朱熙媛惊恐地问道。
杨牧云不答,他缓缓解开左臂的衣袖,取出一梅花状的袖箭发射筒,从里面取出两支袖箭紧紧握在手中。“咝---”杨牧云倒抽一口冷气,背上的箭伤由于他手上稍稍用力而变得更疼了。但他没办法,再疼也只能忍着。他从翠薇山庄夺来的长剑在跳入河中时丢失了,身上的武器只有这袖箭发射筒里的六支袖箭,他取出两支袖箭当武器用,另外四支当暗器发射。
“希望这几个人的武功不高,否则我很难护的公主周全了。”杨牧云心中暗暗祈祷。他握着袖箭在地上慢慢打磨起箭尖来,尽量在战斗开始之前使箭尖变得更加锋利一些。由于手上用力牵扯到背上的伤口更疼了,冷汗已湿透了他的衣衫。
朱熙媛从他的动作解读到了事情的严峻,她只能静静地偎依在他身边,让他凝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画中是一位美艳之极的观世音菩萨端坐在巨大的莲花宝座上,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普度众生的慈悲,而是勾魂摄魄的妖媚。
“怎么会有人把观世音菩萨画成这样?这还是观世音菩萨么?”红衣少女喃喃自语道。
她的目光顺着画像向下看去。
“咦?”红衣少女走上前去,将一只纤纤玉手探入画像前条案上的青铜香炉中。
“香炉中没有炉灰,显然是没有上过香的迹象,奇怪,不上香摆一个香炉干什么?”她两只素手抓住两边的铜耳,微一用力,想把它搬下来细细查看一下,可香炉纹丝不动。
“古怪,难道它在条案上生根了不成?”红衣少女又加了两分力道,香炉竟然转动起来。
“轧轧轧----”
地道口的石板一寸寸的移开了。
杨牧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握袖箭的手心也沁出了汗水。
他转过头低声对朱熙媛说道:“我待会儿杀出去,趁乱你再跑,一旦跑出去,你就沿着河的下游往舒城方向走,进到城里,你一定要去官府......”
“你呢?”朱熙媛打断了他的话。
“我随后去找你,你先走!”杨牧云安慰她。
“你胡说,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一旦出去就再也不会活着来找我了。”朱熙媛声音变得哽咽,两行清泪流下如玉的脸颊。
“你听我的话,我就娶你!”
朱熙媛的娇躯一震。
“杨牧云---”她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她那像花瓣一样娇嫩的樱唇和杨牧云的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地道口终于完全打开了。
“这有一个地道。”红衣少女眼睛一亮,身形一动,正要飘身入内。
一条灰影鬼魅般的先她一步闪了进去。
“三师兄---”红衣少女张口叫道,身形为之一顿。
----------------
“记住我说的话!”杨牧云一把推开了朱熙媛,抿了一下嘴唇。
暗室中空气微微拂动。
“终于来了。”杨牧云强忍背上伤痛,身子如出鞘的利剑划向出口。左手一扬,一只袖箭如流星赶月,夹着劲风向着空无一人的地道口飞了出去。
“嚓”,青光一闪,袖箭断为两截,飘进地道口的一条鬼魅般灰影为之一窒。
灰衣人冷硬的脸庞罕见的抽动了一下,目光移向外面。
“好敏锐的人,竟能提前判断出我的方位。”他手中握着一把弯刀,青青的刀光,弯弯的刀身,仿佛一钩新月,透着逼人的杀气。
“三师兄总是抢在我前面......”红衣少女还没顾得上发牢骚。一条人影风一样逼到自己面前,她悚然一惊,身形爆退,手中一对峨嵋刺如鹞子入林自右上至左下劈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像是生生要把那人影连同周围的空气一起撕裂。
“嘶---”人影和空气一样化作了虚无。
红衣少女暗道一声不好,咽喉处一凉,一支尖利的箭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放开她---”只听一声齐吼。杨牧云左颈抵着一把弯刀,右颈抵着一把双刃斧,后心抵着一支从铁扇中弹出的长剑。
冷汗在杨牧云的额头上渗出,背上的箭伤已经迸裂,鲜血浸透了背后的衣衫。但他的右手依然稳稳地紧握袖箭抵着红衣少女的咽喉。
“他身上居然有伤。”白衣书生张口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惊异。
“放了她,你就可以走。”灰衣人冷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咳、咳”杨牧云左手擦了一下嘴角微微流出的血迹。“我还要带一个人走,否则我跟她一块死。”
“你还想讲条件?你还撑得住么?”白衣书生冷笑。
“我可以撑到她死,你们敢试么?”杨牧云强忍着没有咳出来,冷冷反问道。
“杨牧云——”朱熙媛不知何时已出了地道口,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