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老奴以为
赣州急报！
欢天喜地的新朝群臣一听到这个消息，喜庆的氛围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紧张。
清军已然攻破了江西，而赣州则是自江西进入两广的门户重镇。
这个时候从赣州传来急报，但凡脑子没有坏，都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众臣心底涌起，再也挥之不去。
“禀…禀陛下，各位大人，赣州丢了，部分溃兵已至肇庆府！”
片刻后，那名狼狈中带着慌张的明军小校，被朱武亲自带人送至祭台之前，满头冷汗颤颤巍巍，一开口却是让躁动的气息瞬间归于死寂。
“大胆，你一小校，可知谎报军情的欺君下场？”
寂静之中，朱由榔大喝一声，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瞬间从身上涌起。
这一声大喝，被惊天噩耗雷得短暂失神的群臣也陡然清醒。
对啊，这家伙身上的装束，不过区区一百户长，在新建的京营明军中属于下层垫底的存在，凭什么信他说的话！
更关键的是，京营里的大小将校，都是在场士族乡绅的家仆或家族子弟，此人明显面生得很，不会是假的吧。
此人绝对有问题！
从浓浓震惊中恢复一点神志，丁魁楚大脑飞速运转，心头不对劲的莫名预感更加浓烈。
肇庆这七天仓促组建的京营，底细他还能不清楚？
虽然正赶上今日祭天大典，京营高层与核心将官都来接受封赏了，但他们对京营的掌控力还是拉满的。
那些两广群臣的仆从与家族子弟，就算已经当了大明的军官，但本质上还是自己人。
就算清军打到肇庆来了，也不可能贸然闯进这祭天大典，把消息吵得人尽皆知啊！
他们要传递紧急消息，肯定是先通过外围的自己人，悄悄传给自家家主。
冒大不韪闯祭天大典，绝不是新京营能干的事！
“回禀陛下，欺君可是诛九族大罪，小将自然不敢造次。”
在朱由榔的暴呵过后，仅仅两三息的时间，这位明军百户长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但笃然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语气也平缓下来。
“小将刘竟，自五日前成为我大明京营一部，一直带着麾下一百多兄弟负责肇庆北郊防务。”
“今日清晨，忽有身着我大明军服的溃兵，混杂着逃难的流民，出现在肇庆北郊。”
“我新朝刚立，如何能有溃兵？小将带人拿下溃兵盘问，才知道他们是赣州守军。”
“清建虏已围攻赣州几个月有余，三日前，江西降将金声恒凭借对城防的了解，趁着夜色派死士登城强攻，赣州守军疲敝不防，激战一夜，赣州城破…”
语如连珠，绘声绘色，说完，见两广群臣充满质疑，身体不断颤抖的刘竟连忙补充道：
“小将所言千真万确，发现赣州溃兵的不止小将，京营北防卫的马百户、张百户、王百户应该都有截获溃兵，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对了，小将方才赶到时，负责肇庆北门城防的丁千户已然来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还在外围～”
小心翼翼的一番补充，原本想治这明军百户谎报军情大罪的丁魁楚老眼一跳，瞬间已经信了七八分。
其他百户是啥来历他不是很清楚，但这位名叫刘竟的京营小将口中，负责北门城防的“丁千户”，老头再熟悉不过。
因为此人正是丁家的一名旁系子侄！
丁千户为何还在外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打算先把消息报告给自己。
只是没想到，被刘竟这个外围小小杂牌百户给抢了先。
这个时候，刘竟身份真假，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丁千户都来了…”
“嘶，这么说消息属实！”
“完了，建虏打过来了…”
在场两广群臣中，熟悉丁千户的不只丁魁楚一人，当刘竟口中爆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所有的迟疑都瞬间化为恐惧。
清建虏的威名，两广群臣早已如雷贯耳！
崇祯朝、弘光朝、隆武朝…这些苟延残喘的东林党士族早已经被吓破了胆。
成立永历新朝，光复大明江山？
别扯了，两广这儿除了瞿式耜等少数榆木脑袋外，谁都知道打败清，只是喊喊口号罢了。
就连参与拥立桂王，筹建这新朝，很多人都是为了清打来后盘算。
前几日赣州重镇还在坚守，大家还觉得能多熬一段时间。
如今清军铁蹄已经可通过赣州直入两广了，以如今刚成立的永历朝廷的实力，别说防御了，逃跑都可能来不及。
毕竟人再快，还能有清铁骑快？
“陛下，建虏凶悍，不可力敌！”
群臣凄凄惨惨，面色如丧考妣，压抑沉重的气氛中，尖锐而带有特色的喊声响了起来。
语调慌乱，第一个提出建议的，正是永历朝的司礼监大太监王坤。
其实王坤也不是不想投降清，但身为大明的宦官，从八岁那年开始，就注定了投降是不可能的事儿。
东林党士族乡绅有底气投靠，是因为清治理偌大的中原需要他们。
但自己这前朝宦官，整个一背锅侠，压根就是没有活路的存在。
清皇帝也不可能容忍一个活着的前朝宦官，在自己身边转悠。
明朝宦官投降清，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斩立决，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比死还难受。
在赣州失守消息传来之前，王坤还有在永历朝廷大展雄风的野心，此刻清军近在咫尺，保命的想法已经成为核心。
至于和清硬钢，别开玩笑了，王坤可是一路从京师逃难过来的人。
之前哪个朝廷，不比永历朝廷强，在清的杀戮面前，都是土鸡瓦狗罢了。
此刻赶紧逃，至少损失会更小。
甚至连下一个奔赴的地点，王坤都想好了。
“老奴以为，广西梧州、桂林等地，均为繁华所在，进退皆宜，适合立为我新朝行在陪都！”
逃跑目的地，现在肯定是广西啊，那地方山高林密，民风彪悍，清一年半载别想吃下来。
逃亡言论一出，四下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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