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这间房我准备修个浴室。”
“什么浴室?”
“就是修个大水池子,深四尺,长六尺,宽五尺。要洗澡的时候就往里面倒热水。”
“这么大的池子,这得要烧多少锅水啊?太麻烦了。”
“没事的,我叫赵石匠把二进院的厨房改建了一下,增加两口大海锅,专门用来烧水。就是倒水麻烦了点。我是想修个锅炉和热水管,问了铁匠,搞不定。”
“相公,费力这么多钱财修个浴池,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你不知道,人疲乏的时候洗个热水澡是多么的舒适。再说了,”岑国璋看左右没外人,附在玉娘耳边轻轻说道,“我和娘子可以在这里一起洗鸳鸯浴。所以我特意把浴室安排在我们卧室的隔壁,还两边打通。到时候我们洗了鸳鸯浴,直接就可以穿门去卧室穿衣服。”
玉娘听得耳根发热,脸庞红晕,双腿发软。相公怎么想出这么羞人的...嗯,闺房之乐呢?以前的他哪有这份情趣,想不到晕死过去脑子通透后,性情一下子全变了。
想起昨夜的旖旎风情,再联想到这浴室修好后的鸳鸯浴,玉娘忍不住心怦然乱跳,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
岑国璋看着娘子羞涩的样子,心里更加痒痒。暗下决心,其它设施都可以缓一缓,这浴室和洗手间一定要顺利完成。
这时赵石匠和李四水凑了过来,禀告道:“小的见过老爷太太。老爷要求的茅厕,哦,是洗手间,有点难度。这宅院,只有雨水槽。二进院子的厨房倒是有一条脏水暗沟。如果要修老爷你要求的洗手间,除了改建一间屋子之外,需要重新铺一条暗管。用陶管一节节套接,埋在地底下。还要在偏僻处修个密封的化粪池子。需要不少时间和钱财。”
“赵石匠,你说需要多少时间和钱财?”
“老爷,小的合计了一下,需要三个月和二十五两银子。主要是陶管,要接五六丈远。还有洗手间的陶片和陶器,花费高。尤其是那个什么马桶陶器,需要定制,多花费些银子。”
“二十五两银子?如果能修好,这些花费本官能接受。不过赵石匠,除了在第三进院子里修一间洗手间外,第二进和第一进院子也各修一间,需要多少银子?”
赵石匠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会,最后起身道:“老爷,需要四十一两银子。”
“好,那就修!银子一分不会少给你!但是质量你要给我保证。”
“老爷,什么是质量?”赵石匠疑惑地问道。
“质量就是你做出东西的好坏。”
赵石匠拍着胸脯说道,“四老爷放心好了。我家五辈做石匠,做出的东西要是你不满意,我一文钱都不收!”
“哈哈,赵石匠做的活,我放心。第掌案对你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的。”岑国璋哈哈一笑,转头对李四水说道:“大肚,赵石匠负责召集工匠干活,你帮忙采办材料,雇用小工,还有确保他们的一日三餐,喝水消暑。”
“老爷放心好了!”李四水拍着胸脯,大肚子一荡一荡的。帮典史老爷家干活,赚钱是一方面,关键是说出去在街面上特有面子。这位典史老爷果然是讲究人,
等到赵石匠和李四水告辞出去忙,听明白的俞巧云砸吧着嘴巴说道:“太奢侈了,修个洗澡的地方十几两银子,修个茅坑又是几十两银子。真是太败家了,看来我得做好打算,准备找家新东家了。”
“你今天吃错药了,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岑国璋呵斥道。
陈二婶连忙拉了拉俞巧云,帮忙解释道:“大丫昨晚被两只猫叫吵了半宿,没睡好,早上起来有点上肝火。”
玉娘刷地一下脸就红了,恨不得在地上找道缝钻进去。
岑国璋不动声色地捏住她的手,然后大义凛然地说道:“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个屁!穷有穷过法,富有富过法!有了钱,改善下生活又怎么了?难道学某些地主老财,点油灯都只肯用一根灯芯。含辛茹苦攒下那么多钱干什么?能带到黄泉地府里去吗?两腿一蹬,还不是便宜别人。”
“花费这么多钱修澡堂和茅厕,一是让一家老小的身心得到舒缓;二是讲究卫生,防范病从口入,邪钻体表。”
说了一通后,岑国璋带着玉娘、俞巧云和陈二婶,一边走着一边讲述自己的改建计划。
“我们这宅院是三进院子。第一进院子是门房,以及仆人和护卫们住的地方。第二进院子是招待客人的书房、花厅和客房。届时陈二婶你们两老住在二进院子的西屋。”
“三进院子就是内院,是本老爷和太太居住的地方,东屋是书房,院子中间做个单杠双杠,还有竹竿箭靶,再买一对石锁,一根牛皮绳来。老爷就可以安心在院子里晨练和习箭。”
“你练箭?听说王审綦背的那张开元弓,是老爷你的,不知道你拉不拉得动?”
嘿,这丫头片子,越发猖狂,没有半点丫鬟的样子。都是玉娘宠溺她,还有本老爷太心善,搞得一点规矩都没有,居然当面这么讽刺本老爷。
岑国璋正气呼呼的,玉娘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不要跟俞巧云计较。于是他瞪了丫头一眼,继续说道。
“大丫,你住西偏房,那里跟北屋正卧隔着一间衣帽间。免得你每晚都支着耳朵听墙角,到时候脑子长虫子,把你那点不多的脑子吃掉,我不好跟你父母亲交代!”
俞巧云狠狠地瞪了一眼岑国璋,此时的她,已经猜出,昨晚听到的猫叫,应该是老爷和太太在“床上打架”发出来的声音,不由又羞又恼,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看完宅院,岑国璋兴致大发,请玉娘、俞巧云和陈二婶去悦云居吃一桌。
“陈二婶,你老费心,帮忙找个合适的厨娘。我口味无所谓,关键是玉娘口味偏辣偏酸。厨娘能做这样口味的菜,再能做几样江淮或江浙的清淡菜就最好不过了。”
“老爷放心,我已经到处打听了。有人给我介绍了位,给上任江州知府老爷做过饭菜。那位老爷是江浙人,太太却是荆楚人,口味有相差,却都说那位厨娘做的饭菜好吃。我托人去请了,这几日定有回音。”
“二婶办事,我绝对放心。”
在悦云居另一间雅座里,白斯文和另两位秀才,曲文星、林万优坐在一桌,他的两位跟班王茂才和张德昌作陪。只是气氛有点憋闷,白斯文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倒。
“白兄,不必放在心上。岑国璋,只是一介典史而已,未入流的小官吏。别看他现在威风,待我等考上举人进士,他要老实地过来叫声老爷。“
曲文星好心劝道,白斯文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张德昌左右看了看,一脸余悸地说道:“侯三的老婆儿子儿媳,老老少少六口人,已经被递解到江州府。等省臬台的流配批文下来,直接押送过去。听说我们豫章省的流配地,是琼崖岛。那个地方,也就比东番岛和吕宋岛要强一点。不过再如何,也留得一条小命,比秋后问斩的侯三要强。”
说到这里,张德昌的语气更加戚然,“听说侯三连惊带吓,已经病倒了。晁阎王却连请了三位郎中给他看病,还好药伺候着。据说是岑国璋嘱咐他,全力吊着侯三的命,好等勾书下来,非要让侯三在菜市口走一趟。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岑国璋好狠的心啊。”
“两下一比,他才是真正的阎王,晁狱头是吃斋念佛的善人。唉,我们怎么得罪他了,以后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报复我们。”
听着张德昌的牢骚诉苦,王茂才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当下这场合,你说这些干什么?太不合适了!没看到白斯文的眉头都愁得要拧到一块去了。
果真,白斯文抬起头,眼睛冷冷地盯着张德昌,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就像毒蛇眼睛一样。
王茂才看着白斯文的怒火越来越盛,场面眼看就要收拾不住,连忙开口转圜道:“张大麻子,你TMD说什么呢!怕岑国璋报复!白爷是怕他报复的人吗?他的堂妹嫁给乐王府三管事,有乐王府撑腰,岑国璋在我们白爷眼里,就是只叫得凶一点的狗!”
这个时候,白斯文的脸色才微微变好,端起酒杯,准备喝一口,润润喉咙,好借着这个台阶说几句长威风的话,突然听到雅座外面传来岑国璋的声音。
“伙计,给我们来一壶黄酒。你们的茅厕有点远啊,跑上跑下的不方便,叫你们老板改一改。”
“老爷,我一定跟我们掌柜的说。你小心,这里有台阶。”
白斯文吓得脸色惨白,手一哆嗦,酒杯咣当掉在地上。张德昌脸色铁青,浑身哆嗦。王茂才更绝,直接钻进桌子底下。直到岑国璋的声音远去,再也听不到,才畏畏缩缩,像只乌龟一样探出头来。
曲文星、林万优看到三人如此丑态,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五人沉闷地喝酒吃菜,越吃越气闷,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争吵,声音聒噪,让人心烦。
想要戴罪立功的张德昌窜出座位,推开临街的窗户,正要呵斥几句,看到争吵的那几人,眼睛突然一亮,连忙转身过来,献宝一般欣喜地说道:“是韦家三兄弟,又在为争家产的事情吵翻天,嚷嚷着要去县衙。我们何不告诉他们,说县衙的典史老爷就在悦云居吃饭。”
“妙!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岑国璋再机灵,也难以断定这桩糊涂案!韦家三兄弟又不是吃素的,大庭广众之下一闹,肯定让岑国璋下不了台。能让他狠狠丢回脸,勉强让我等出一口恶气。”反应快的曲文星拍手称赞道。
白斯文眼睛一亮,连连赞同。得意洋洋的张德昌连忙拉着王茂才出了雅间,下楼去煽风点火。不一会,听到人群汹涌上了楼,熙熙攘攘地向另一处雅间走去。
白斯文听到这动静,悠然一笑,再次端起酒杯,美美地嗞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