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掂着王五塞过来的信,却并不打开,甚至就连信封上的字都没看,只是一直用那双与年龄不相衬的眸子看着王五。
王五被他的这双眼睛看的浑身不自在,恼火的问道:“喂,看什么?”
老管家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信,慢慢说道:“小娃娃,你这样随便找个人,就把信给他?难道不怕给错人?误了事情。”
“哼哼,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王五冷哼一声,得意的说道:“俺们公子早就说了,不用管这里有多少房子,真正主事的肯定就是一家!所以来这里后,随便找一个人把信给他就行,他自然知道这信该给谁!”
“哦?你们公子何许人也?”老管家听王五说完,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王五眼珠子一转,刚在心里嘀咕“老子才不告诉你”!
熟料那老头这时已经拆开了信封,看到了信里面的内容。
一瞬间!王五就眼睁睁看着他的那张老脸颜色大变!由红润,变得苍白,再转成铁青,最后才固定在酱紫色上。
“呵呵,三原县候?!要夷平我南城老宅?好大的口气!”
因为盛怒,已经化为茄子精的老管家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信更是被抖得沙沙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震碎一般。
王五见老头突然变成这样,立刻小心的退后一步,生怕这老头被活活气死在当场!
当然,气死他不要紧,要是再讹自己身上,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幸好,王五的担心没有成真。
这老头只是哆嗦了一会,慢慢的又恢复了平静。
脸上的表情恢复,可老头心中火气却依旧未散。
一点一点把手中的信揉成了纸团,再慢慢将其撕成碎片,老头在这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王五,直到手中的信纸碎成了粉末,这才一字一句的对王五说:
“小子!回去告诉你那位小侯爷!别说是他区区一个县候,就算是累世公候,见了我家家主,也得客客气气行礼问候!想要动这里,你可以让他试试!”
“嗯?”
王五听到这话,突然直勾勾的瞅着面前的老头,直到他把碎成雪花的信纸扔到空中,这才若有所悟的问道:“哎?老头!你已经多少年没出门了?”
老管家冷笑连连:“果然是有什么样无礼的主子,就有怎样无礼的奴才!你家公子平日里就这么教你称呼他人的?”
“我倒是想让人家教,可人家不教啊!”王五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嘀咕一句。
“咳咳,老先生,你是不是很久没出门了?”
“老夫久居这里三十年了,如何?”
“三十年?”
王五咧了咧嘴,好家伙,比自己的岁数都大!
“那个,老先生!不是我说你!有空就多出去走走,打听打听!别老闷在家里,弄得现在连三原县候的名字都不知道。”
“一介小小县候罢了,老夫何用知道他!”老管家对于王五的“吹捧”嗤之以鼻。
虽然他留守这里多年,但是他的家族还在!以世家之势力,何须怕一个小小的县候?!
“哎……”王五抄着手,看着嗤笑不已的老头摇摇头。
这时候他也确定了,这老头真的在这里住的久了,都腐朽了!
不过,这样也符合逻辑。
如果真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估计打死都不会收留那些刺客,哪怕这些刺客本来就是他们的人!
深深地叹了口气,王五一脸同情的看着老头说道:“老先生,你要是知道三原县候,是如今整个大唐,唯一一个可以不经皇帝,就能调兵的大将军,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什么?你说他是可以随意调兵的大将?这怎么可能!”原本还在冷笑的老头听王五说完,原本轻视的眼神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紧紧的盯着王五,像是要在他的脸上,找出“我是骗你的”几个大字!
“没有虎符,没有圣命,调集军队等同造反,他怎么可能有这份特权?”
从王五的脸上,老管家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但是他却依旧不信,一点也不信!
身为世家人,他自然知道自古以来,皇帝对兵权的掌握都堪称变态!除了那些傀儡皇帝,没有任何人会把兵权交给他人!
“别瞪我,我说的是真的。”
王五见老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是很委屈的摊摊手,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你口里的这位小小的县候,刚在扬州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一降生,就被当今皇帝收为义女,破封蓝田公主,封就在蓝田,蓝田?老先生知道么?”
“蓝田?扼守子午古道的蓝田?”
又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接下来的话,老管家已经听不清楚了,只感觉自己这张老脸,像是被人家摁着啪啪直抽一般,火辣辣的疼!
你们还有一个时辰来处理!
脑海中回荡着王五的最后一句话,老管家返身费力的关上宅院大门,然后深吸一口气,快步穿过重重院墙花园,去到就一处假山里的密室。
在这里面,赫然正藏着那些跳水逃走的汉子。
他们这些人,并没有如一开始计划的那般分散逃走。
因为三水盟动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逃的出去,而一旦逃不出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痛苦的死亡。
人,都是怕死的!
所以在生的**驱使下,这些不专业的死士犯了一个生平最大的错,那就是跑到了家族的据地里寻求庇护。
如果,这件事让船上的那人知道,怕是他会活生生气死在船上。
也不知道老管家在里面,究竟跟那些人说了什么,总之等他再出来后,只对身边的仆役吩咐了一件事:给这些人做一顿好饭!要有酒有肉!
一个时辰后,王五如约再次来到南城,然后很快,又离开了这里。
只是这次他并不是与上次一般空手而归,而是赶走了一辆宽大的牛车。
在这辆牛车后面,还摞着七八个**袋,麻袋的底下,偶尔还会流下些猩红的液体,顺着牛车的缝隙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