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面积也很大,而且有一条人工修建的水渠从院子里流过去,利用高低落差,又在水渠上面修建了一座小型的堤坝,这就在院子上方高处利用地形形成了一个小湖,说是小湖,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水库更为合适一些。
水坝下面,有一座大棚,里面传出不停的咚咚的声响,于是李二也不让徐淼继续给他带路,寻着声便先朝着那座大工棚走去。
进了工棚之后,工棚之中烟尘弥漫,徐淼连忙吩咐人给李二一家三口取来了三幅崭新的麻布口罩,请李二他们戴上。
长孙闻到这里的烟尘之后,立即就有些喘不过气,开始咳嗽了起来,而且看工棚里面比较脏,空气中扬起了很多灰尘,皱了皱眉头没有跟着李二再进去。
于是徐淼赶紧让人给长孙安排一个干净的地方先休息,自己带着李二走入了工棚之中。
工棚里面有一排大号的铁锤,通过连杆在往复不断的扬起落下,下面是一个大号的铸铁的铁臼,铁锤往复不断的砸在铁臼之中,将铁臼里面的碎石一直给砸成粉状。
另外还有几盘大号的石磨,在不断的旋转着,将一些原料磨成粉,但是奇怪的是这些石磨都没有用牲口带动,而是通过连杆在自动不停的运转。
李二虽然有点嫌弃这里面灰尘飞扬,但是却对这些会自己动的东西很感兴趣,戴上了徐淼给他的口罩之后,便朝着那些动着的东西行去。
“这些东西为何会自己动起来?”李二非常好奇的凑到大号石磨旁边,指着正在被连杆带动不停旋转的石磨对徐淼问道。
徐淼于是便先把李二带到工棚旁边一座房子里,指着下面水流对李二说道:“陛下,这些东西,微臣将其称之为水动力机械,利用的是水流的动力来驱动这些机器运转。
刚才那几盘石磨,用的就是水带来的动力,微臣称之为水磨!
而您看那些不断往复不停起落的微臣将其称之为水力杵锤,靠着水流催动下面那些水轮带动它们动作!
眼下大唐的大牲畜数量太少,如果要都用牛或者马来驱动这些东西的话,需要很多牛马,微臣不想和农户争那些大牲畜,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微臣先让人在潏水上游开挖了一条水渠,将潏水河里的河水引入水渠,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堤坝,然后利用落差,让水流驱动下面的水轮,然后再带动这些东西,就省去了不少大牲畜!
毕竟大牲畜也需要喂养,另外也需要休息,想要日夜不停的干活,就需要几组轮换,这样单单是养那些大牲口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建起了这些水力机械之后,就省去了这笔开支,可以把生产水泥的成本降下来不少!”
李二满心惊讶的打量着眼前这些在水流驱动之下,不断旋转的水轮,还有水轮旋转时候带动的那些所谓的机械,内心中感到震撼不已。
他并不懂这是什么原理,其中隐含了多少学问,但是他震惊的是徐淼如何能想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忽然间他扭头对徐淼问道:“这些学问,可也是你父亲传与你的吗?”
徐淼楞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正是!”
李二忽然间挥退左右,把徐淼带出那间大棚子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转身疾言厉色的对徐淼质问道: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你父亲出自隐门?亦或是某个隐门子弟?你这些机关术,到底是出自墨家,还是出自公输家?从实给朕招来!”
听到李二的话之后,一直陪护左右的楚宏,立即眉毛竖了起来,两只垂在身边的手便微微曲起,如同鹰爪一般,做出了准备随时将徐淼拿下的准备。
徐淼被李二的质问给问的一脸懵逼,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隐门?什么墨家?什么公输家?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老子不就是为了节省畜力和成本,还有窑工的体力,弄出了一套简易的水力机械吗?这怎么跟隐门和墨家拉扯上了关系?
于是徐淼满脸懵逼的看着李二,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微臣就是会一些机械原理,怎么跟隐门扯上关系了?墨家?现在还有墨家吗?公输家?公输家是那家?”
李二冷冷的盯着徐淼,看着徐淼目瞪口呆,一脸懵逼的样子,于是说道:“谁说现如今没有墨家了?墨家传世千余年,虽然现在名声不彰,但是却始终都有传承!
公输家就是鲁班的家族传承,鲁班本姓公输,他们家和墨家都擅长机关术,你敢说你这机关术不是传承自墨家亦或是公输家吗?”
徐淼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李二把他鼓捣出来的这套简易的水力机械当成了传承自墨家亦或是公输家的机关术,难怪对他一脸警惕,疾言厉色。
这件事很严重,因为徐淼也知道,现如今自从儒家一家独大之后,对于其他学派便极尽排挤,以至于当初诸子百家之中学派都逐渐泯灭于世间,转到了地下悄悄的传承。
李二所说的隐门,应该就是一些自古传承下来的一些门派,这些流派虽然现如今名声不彰,但是却并未断掉传承,依旧还在暗地里活跃。
这些隐门可能还在利用各种手段,试图影响朝局或者国运,为朝廷和官府所不容,对他们持着警惕的态度。
也正因为此,李二才会怀疑他这一身所学是传承自墨家或者是公输家,出仕是为了代表墨家或者是公输家,混入朝堂之中,为他们的学派或者是家族争取利益,亦或是以他来影响朝政朝局。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徐淼也就明白了为何李二忽然间对他态度大变,对他充满了警惕。于是他苦笑一声道:“原来陛下是误会微臣乃是墨家或者公输家的传承者!微臣如果说和他们毫无关系的话,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相信呢?
至于家父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微臣不知道,但是家父从未给微臣提及过墨家或者是公输家的事情!
而且家父一身所学,微臣也不认为和墨家以及公输家有何关系,所谓的机关术,在微臣看来,不过就是一些机械罢了!
而机械学也算是格物学之中的一个单独的学科,家父称其为机械工程学,是一种非常驳杂的学科,乃是世上工匠们通过不断的实践,逐步总结发展出的一门学问!
微臣此次制作的这些东西,就是一种简单的水力机械,利用水往低处流的特性,以水为动力,驱动机械做工,替代人力亦或是畜力,让原本无用的水力为人所用!
而水力机械之中,最简单的陛下也应该听说过,亦或是见过,那就是水车,水车之中也有很多种,皆为农业灌溉所用之物!
微臣所制的杵锤还有水磨,其实与之原理想通,只是另外一种利用水力的东西罢了!和机关术扯不上什么关系!
即便是能算得上是机关术,也和墨家、公输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这是我们徐家的学问!关他们屁事!
难道这世上,只有墨家或者公输家才能懂什么机关之术?别人就不能比他们聪明吗?
我还真瞧不起他们,一个个弄出了点有用的东西,却藏着掖着,从不敢示人,生怕别人知道,只为了自家富贵荣华!
天知道那天一不小心,会的人挂了,结果好不容易集数代人弄出来的好东西,却就此失传!
他们却宁可让那些好东西失传,都不愿意拿出来造福于民!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
微臣如果是他们的传人的话,那么又岂会把这东西拿出来,做成水力杵锤和水磨?还领着陛下过来观看?
微臣不过就是想要把所学之物,学以致用,让这些学问能造福于民罢了!这难道也是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