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近臣,或者是孤臣而言,失去圣心,再大的权势,也不过是浮云,眨眼即逝。
低着头,吴青似乎都能嗅到皇帝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略微带点甘甜,但他的心中却颇为苦涩,圣眷不在,权势于他何加焉?
年轻的肩膀上,已然承担了万石压力。
“诺——”皇帝的话,吴青自然需要倾听,心中也在思量着射声司改革的弊与利,很显然,皇帝对于射声司依旧是宠幸有加,但,对于他这个指挥使,却是有了些许桀骜之心。
李嘉看着这位令官员们恨之入骨的情报首领,冷峻面孔,修长且瘦弱的身材,不过二十多岁,但却莫名的给予人一股压力,天子近臣,权势惊人。
第六院,镇抚司,专门负责监督射声司,也算是对射声司的自我限制。
八大院,每个院都有负责人,也就是说,更容易掺沙子,让指挥使的权力分散。
“这是我整理的细条,你回去安排一下吧!”皇帝拍了拍吴青的肩膀,温声说道。
这个年轻人,一直认真的完成自己的部署任务,结合李氏商会的情报,然后不断地扩展,终于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虽然不说止小儿啼哭,人人喊打,但警惕和延厌恶,是在所难免的。
而将射声司监督的品级设置在四品以下,这是怕射声司权势膨胀,影响到政局,也是为了照顾读书人体面,士大夫只能自尽,亦或者病死,下狱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侮辱。
而且,第八院,最是特别,监督皇城司,两大情报部门相互遏止,有助于皇帝居中调解,不怕打闹,就怕两者平静和谐。
但,又得到了限制。
在他的御案上,弹劾射声司的奏折从来不会断缺。
“起来吧!”李嘉摇摇头,玩味地说道:“你要是再跪下来,男爵可就没咯!”
“臣该死!”吴青抬起头,无论是心中还是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爵位,男爵?
射声司在编的人手,已经超过了两千人,每个月下发的钱粮,超过三千贯,少府寺只监测具体的流向,细节则让射声司把控。
“吴青,你今年已有二十二了吧!”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自己的密探首领,笑着说道。
“回禀陛下,臣的确二十二了!”吴青眉毛微微一皱,皇帝这般问话,与往日倒是有些差别。
“不错,读了些许书,知道会用成语了!”李嘉笑道,这群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读书人,所以都去读书认字,不错,这是正面影响。
“跪下干嘛,起来,咱俩君臣多年,不忌讳这个!”
皇帝越说,吴青越是不敢起来,这些话,只能反着听,哪怕现在不在意,待秋后算账,那可真是一桩桩一件件,那些史书上,都是这般说的。
之前皇帝赏地、赏宅,他都不意外,但爵位却是军功为主,他一个弄密探的,竟然成为贵族?等于是从平民阶级,一下子跳跃到了官绅阶级,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家族而言,是极大的荣耀。
以及庞大的隐形资源。
他愣了,直挺挺地跪着。
泰山崩于前都不变的面瘫脸,此时却惊讶,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开,瞳孔失神。
“怎么,还跪吗?男爵不想要了?”李嘉对于这番场面,心中甚是满足,功名利禄,谁也逃不掉这几个词。
成为男爵或许很难,但从男爵升为子爵,若是极其容易,因为利用的资源不一样了,身份不一样了。
或许,我还可以弄个世袭的爵位。
吴青听到皇帝的话,立马回过神来,磕头谢恩。
“朕一向是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领导射声司那么多年,立下的功劳是数不胜数的,光是钱财、土地,并不足以酬功!”
李嘉站起身,双手背后,认真地说道:“只有爵位,才算是适宜的!”
“微臣,微臣,感激涕零!”吴青眼圈通红,再次拜下。
“男爵虽小,但却是贵族,日后立功了,还可以再升,像你们这般从潜邸就跟随朕的老臣,朕是从来不吝啬赏赐的,世袭罔替,并非不可能!”
皇帝继续画着大饼,听着令人热血沸腾,一旁的宦官们也情难自禁,羡慕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
“男爵以福开头,你就封为福怡男,食邑三百户,赐长沙城府邸一座,勋田三百亩,就在长沙城外,至于一伍护卫,待会就从禁军选派去,算是家将了,好好看待!”
“臣,叩谢天恩!”吴青五体投地,激动地说道。
随后又聊了几句,新封的福怡男就退去,难掩心中的激动。
“人,都是有弱点的,就看你付出的利益是否大了!”皇帝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
“爵爷,您的田地住宅,自有少府寺安排,至于护卫,还需过些时日,禁军自会挑选的!”田忠送吴青离去,态度恭敬几分。
“多谢少监!”吴青言简意赅地说道,似乎还有些激动。
“您自此,可就是贵族了,真是恭喜恭喜!”
吴青自然来事,送去几颗金豆,不算大钱,但也不算小了,喜得田少监眯起了眼。
离开了皇宫,坐上马车,吴青瞬间恢复如常,手指操作着几颗金豆,喃喃道:“受了男爵之位,少些忌惮,名利双收!”
“这个缺点,应该算比较大的吧!作为臣子,真是太难了,如履薄冰!”
八大院,就是射声司的改革,明确了各个部门的职责,八大院,包含各个方面,某种程度来说,射声司的权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这么多年以来,你辛苦劳作,这大唐能再复立,其实,你也一份功劳的!”李嘉发自内心地说道,很诚恳。
“臣不敢居功!”吴青立马跪下,太诡异了,太可怕,他身躯微微地颤抖,说道:“这一切都是大唐的列祖列宗庇佑,陛下英明领导下,臣不过是附骥尾而行罢了,尺寸之功,难以言表!”
权势大了,也分散了,皇帝的忌惮也更多了,若是给他选择,他宁愿权势小些,获得皇帝的宠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