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突然从南津关那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长江水面瞬间起了许多波纹,所有的水夫、纤夫被吓了一跳,然后又回归了平静,照常吃食起来。
这时,长长的船队后方,突然来了两三艘高大的商船,上面隐隐还有甲士,一面硕大的潘字旗迎风飘扬。
其后,又有西川招讨使、左军都督、忠武军节度、开国阆州侯字样的旗帜飘扬,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文儿,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归、峡二州之地,乃是三峡所在,在三峡大坝未曾修建的时候,长江入目极宽,哪怕是弯曲的三峡地界,也是仿若大湖一般。
从夔州白帝城,至峡州的南津关,全长近四百里,沿途两岸奇峰陡立、峭壁对峙,自西向东依次为瞿塘峡、巫峡、西陵峡。
有了纤夫的帮助,平常的船夫,也能慢慢行船,不至于船毁人亡。
这一日,南津关附近,突然就堵了起来,数百艘大大小小的商船就在水道内,前后难动弹,数千名水夫无奈,只能下船,在沿岸的低平地界,寻一些酒肆茶馆吃食。
自神武五年二月,兴元府正式入了蜀地后,西川与巴东府,有了汉中为门户,自此就成了内地,无有战争的袭扰,由此蜀商往来的越来的勤了。
虽然是春日,但三峡附近往来的纤夫,却不下千人,各个身着短衣,草鞋,喊着号,为这繁华的商业增添了许多助力。
自蜀地南下,长江极为险峻,三峡之名,让人望而生畏,但依旧阻止不了发财的商船。
附近山岭的百姓,平日里做纤夫,今日也让婆姨,支起锅架,烧制一些山珍野兽,倒是平白赚了不少钱。
“见过衙内!”岸边的纤夫见到是个瘦小的衙内,又见其是从潘旗下的大船下来了,连忙行礼。
“我只是想问询一下,前方何来的如此大的动静?”
一艘巨船上,潘崇彻研读着兵书,他虽然爽朗大气,是一则武将,但对于读书,这两年来越发的在意,宋军并非没有名将,其对战越发的艰难,得学习一二才能担当重任。
“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弱少年,连忙应下。
他是潘崇彻收养的养子,嗣子,将来的继承人,出乎别人意料的是,这个养子是个读书人,与他大为不同。
若是他是个阉人也就罢了,但偏偏又收养了嗣子,那么。无论是朝堂还是皇帝,必将对其忌惮万分,但他又舍不得搏来的功业,所以就想出让养子学问的举措。
这样一来,继承不了他在军中的势力,但却有许多余荫照拂,想必是极为合适。
潘文点头应下,随即就带着几个军士下了船,问询起来。
潘文有些文弱,但这两年还是培育了不小的胆子,轻声行礼问道。
“回这位小衙内,南津关这些时日,一直来清楚水里的礁石!”
纤夫穿着短衣也不觉得冷,更不好欺凌,反而弯腰低声说道:“用那劳什子火药,江面上的明礁已经毁去大半,只有暗礁一直难以琢磨,所以耽搁许多!”
“不过也不用急,用不了一两个时辰就罢了,咱们吃点热食,就可以南下了,江陵城天黑前,必然是能到的!”
“如此,就多谢了!”潘文得此消息,轻声谢道。
“咱当不起衙内的礼!”纤夫连忙退了几句,一脸的谄媚。
随机周文轻轻一瞥,身旁的小斯则拿出来一张百文的钱票,惹得纤夫大喜过望,连连拜谢。
回去途中,跟随而来的甲士嘟囔道:“衙内何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些许脚夫罢了,还赏赐许多钱财!”
“礼节不可废!”周文看了一眼,这几个甲士,都是他父亲阆中侯的亲卫,按例,侯爵亲卫两伙,二十人,相当于家奴,再是亲近不过,他倒是不以为意:
“些许百钱,对某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他们而言,若能救命,百姓困苦,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但施舍几人却是行的!”
“还是衙内心善!”一旁的甲士感同身受,赞叹道:“若是像您这般的好心肠的多一些,天下就没那么多苦难了。”
周文微微一笑,不言语,其年纪虽小,但贵族风度却是存在。
回船汇报后,潘崇彻直接从军事角度出发,分析道:“若是三峡畅通无阻,少一些礁石,无论是运兵还是运粮都是极为方便的,此事甚好!”
“此番回到京师,你将去太学学习,那里有不少的名师,也有许多勋贵子弟,你要好好来往,莫要以咱家的身份欺人!”
潘崇彻看着自己的养子认真倾听的模样,很是满意,随口吩咐道。
“孩儿自当晓得!”周文乖巧的应下,抬头问道:“只是,父亲此次回到长沙,不知如何?”
“如何?又能如何?”潘崇彻洒然一笑,说道:“某回到长沙,爵位不能再升的,顶多加歇食邑钱财罢了,或许,闲赋在家也不一定!”
“毕竟,我在西川待了数年,又掌控数万大军,再待下去,咱自己都怕,如今汉中收回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打了几年仗了,歇息片刻也好!”
说完,就闭口不言。
周文虽然对于政治很感兴趣,但却半懂不懂,见到父亲不言语,也就退下。
潘崇彻望其背影,呢喃道:“也该为你寻个婚事了,有了老丈人依靠,潘家也能好好在长沙立起来。”
果然,潘崇彻回到长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朝廷派遣使臣,加封其五百户食邑,其总食邑,达到了五千五百户。
随即,又加其同平章事的头衔,因其忠武军节度的名号,所以可称之为使相,有名无实。
其招讨使等差遣,自然就罢免了。
料峭的春风,吹拂着江面。
潘崇彻对其倒是万分喜爱,倾注了许多心血,对于其学文之举,反而是有意为之。
如今他的功勋,在整个大唐也是首屈一指的。
不一会儿,拥挤的水道,硬生生地让出一条宽阔的道来,让其缓缓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