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显然极为谨慎,他思索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本王确实动了心思,但此事,决不能由本王的人提出来……”
李家家主立马道:“这是自然,我们几家的意思,是由咱们世家的官员先行上书,将这事提上议程……”
李泰立马摇头:“不行!”
或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李泰又舒缓了口气道:“太子前些日子,立了几项功劳,现在父皇对其很是满意。现在提出废储,绝无法收到成效。”
李家家主问道:“那魏王的意思是?”
李泰道:“本王的意思是,先暗中行事,使父皇对太子心生反感。等父皇主动生出废储之意,咱们再行决策。”
李家家主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泰接着道:“先前提及你富丽居之事,正是因为本王从此事里收获启发,故而今日才登门造访。”
“哦?”李家家主心中生疑,起身上前道:“还请魏王明示。”
李泰沉声道:“那水云间利用舆情,击败你富丽居。我们也可以利用舆情,败坏太子名声。那太子名声本就不好,前阵子进献粮食才稍有好转。只要咱们稍一鼓动,立时便能激得百姓想起他曾经如何顽劣荒唐。到那时,太子在民间风评转差,言官自然会将这些风评,传到父皇耳中。”
“舆情……”李家家主呢喃着,心中已有思绪。
这一步虽不能说一定会让李世民生出废储之心,但对李承乾的名声,定是有极大损害的。
五姓七望与李承乾可谓是不共戴天,任何能伤害到李承乾的事,他们都是愿意去做的。
想到这里,李家家主问道:“魏王打算如何做?”
李泰这时也站了起身:“说起风评舆情,整个长安城中,最能影响风评的,就是太学院的仕子……”
李家家主点了点头,的确,仕子们既有学识,又有钱财,常在平康坊等地饮酒作乐。
其原因自然是因为,读得起书,进得了太学的人,都是极有权势的。
就比如他的嫡子李耀。
仕子们上通官僚,乃至天子,下达寻常百姓,又极爱风谈言事,算是信息交流中的主力军。
若是能操弄仕子的言谈风向,令其将太子的丑恶事情大肆宣扬,那李泰所说的坏其名声的计策,就能成功了。
这倒是一条好计……
不对!
李家家主心中突然一震,他再一次看了看李泰。
李泰脸上现出十分友善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而李家家主,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何李泰今日要找上门来了。
原来,他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嫡子,李耀身上了。
李耀是太学院仕子,若说有谁能掌控仕子言论,那五姓七望之中,李耀当仁不让。
敢情是在这儿等这我陇西李氏呢!
李家家主沉着声道:“魏王手下……难道就没有太学仕子?”
李泰叹了口气,拱手道:“李公明鉴,泰手上的确是有几个仕子。但这件事若由我手下的人做,一旦被察出,我怕是再没有机会与李承乾抗衡了……”
李家家主低头沉吟片刻,李泰这是要明哲保身,将李耀推上前去了。
他仔细分辨得失利害,将个中风险计算清楚,终是叹了口气,将头点下。
本就是相互利用之举,若是自己一点风险都不担,就想从李泰身上赚去政治利益,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李泰这时已将李家家主的手握住:“如此,便全赖李公了!李公且放心,此事,小王只告知李公一人,连其他几家都没有通知。日后一旦事成,李公自是首功之人……”
李泰的话说得很漂亮,听得李家家主心中又是一动。
五姓七望,虽然常常同进同退,但毕竟各自都有自己家族的利益,不能合为一谈。
现在他们陇西李氏率先把持住李泰,万一事成,那陇西李氏,以后便是大唐第一世家。
想到这里,李家家主将手用力一握:“殿下放心,李家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将那李承乾拉下马!”
……
将仓库里的望远镜上交给李世民之后,李承乾就彻底闲了下来。
水云间的生意蒸蒸日上,平日里有周掌柜负责管理,李承乾只需要偶尔补充些烈酒便好。
而上交望远镜之后,李世民对他的态度,更是十分和悦。
望远镜算是军国重器,所以这件事无法直接表功,怕会被有心人察知军事秘密。
但李世民已在私底下承诺,只要这望远镜能助边关安宁,定要许给李承乾一份厚赏。
奖赏什么的,李承乾现在已不那么在乎了。
若是在收购水云间之前,他倒是很缺现钱,或许还会期待着赏些银钱。
但现在,水云间已能为他提供利润。
虽然目前还欠着周掌柜外债,虽然一个酒楼的利润还没有大到足以扩充自己的势力……
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李承乾已大感满意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遭遇到任何对自己太子之位产生威胁的事端,所以心中并没有忧患之心。
但李世民这一次将他叫了过去,却给李承乾提了个醒。
甘露殿中,李世民将手中奏章丢在了桌案上:“你自己看看吧!”
李承乾怀着好奇捡起那奏章,瞧了一眼。
“风闻民间谈及太子旧事,提及太子喜好胡风,纵马扰民,酗酒误国之事,民间物议纷纷,常有争辩。臣唯恐长此以往,于国本不利,故上疏奏请圣察!”
这是一封言官上报的奏章,里面的内容,竟是有关他李承乾的。
喜好胡风,这事倒是有的,但这也是前身所干的,和现在这个李承乾无关。
而且李承乾早已通过各种新型粮食及望远镜等新奇物事,给这一行为洗白了。
至于纵马扰民、酗酒误国这些,就有些夸张了。
前身的确喜欢骑马游玩,但绝不至于到扰民的地步。
饮宴也是有的,但也顶多算是贪玩,也绝没达到耽误国事的程度。
李承乾心中大怒:居然有人罗织了些莫须有的罪名,来诬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