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樰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早上是被程天生摇醒的。
程天生看上去非常担心,一再问她是不是又梦到了那些血淋淋的塑料袋,或者是被绑架时的恐怖场景。
薄樰只是摇头,并不想告诉他自己不过是梦到了一个漆黑的夜,所有人都飞速朝她捧着蜡烛的方向奔来,只有他义无反顾地朝相反的方向径直奔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梦究竟是现实的折射还是人潜意识里的担心呢?
程天生这天本来是有其他事的,但看到薄樰这个状态,最后还是没能放心,把其他事都给推了,亲自陪她来派出所。
警花因为上次薄樰跟她说的那些话,看向程天生的时候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
程天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解地问:“我今天是多了个鼻子还是少了只眼睛?”
警花懒得搭理他,看向薄樰语气温柔地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具毁容男尸身份已经被证实,就是褚家祁,谢廷已经认罪,人是他杀的,作案工具也已经搜到了,上面提取到了被害者的血液样本,这个案子算是结了。”
薄樰点点头:“这些我都在新闻上看到了,不过我之前偷尸体的人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是谢廷的帮凶吗?”
“谢廷并不承认他有任何帮凶,坚持说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并实施的,他在国内除了褚家祁之外也不认识其他人。”
警花回答她:“从目前的线索上来看,他应该和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关系,大概真的只是认错了。”
这个说法薄樰也能接受,因为那个黑帽男把她绑过去主要是为了让她帮忙修复死者面容,多半还是为了确认身份,认错了之后再度抛尸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她沉默的这当口,程天生不干了,他往小沙发上一坐,双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嚣张地问:“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人都没抓到,你们到底能不能确认他的身份?薄樰难道一直要这样担惊受怕地过下去?”
警花举止端庄、丝毫不慌:“褚家祁的案子结了,即便那个黑帽男还要作妖,也不会再去打扰薄樰了,她为什么会一直这样担惊受怕地过下去?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她跟我说自从你搬过去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往门口扔血袋子了,很飒嘛程老板。”
程天生被她噎住,警花还在乘胜追击:“你说还有谁会把薄樰卷进这种危险的事?”
这问题太意有所指了,程天生摸不准她到底想说什么,警花就突然话锋一转:“还是说你追到手就不在意了,不打算一直陪着她了?”
“……”程天生真是服了她,“一天到晚挖苦我、挑拨离间,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当然没什么好处,”警花淡定地在值班表上划了个钩,“只是我和薄樰挺投缘的,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对她来说那个神出鬼没的黑帽男已经没有威胁了,有些危险就在身边不是吗?”
薄樰这次是真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警花抬头瞥了一眼程天生:“喻鑫鑫才多大,已经有案底了,现在她出去到处说是你罩着的,这帽子可太大了,就算你自己不在意,戴上去也得顾虑一下身边的人会不会被连累。”
喻鑫鑫是城门,一旦失火是否会殃及到薄樰这条小池鱼?
警花的意思相当明显,可被敲打的程天生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似的,他拉着薄樰起身出去,还一脸不可思议地吐槽:“人民警察现在都不把心思放在破案上头,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拆散别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她懂不懂?”
薄樰也就顺从地跟着他出来,程天生把她塞进副驾驶座里才继续说:“别听她瞎说,我跟喻鑫鑫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就是杀人放火也不关我的事,有证据的话他们直接抓人就好了,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事?”
他就是这样,即便被人点到脑门上,该解释的还是不肯说清楚,只知道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装傻充愣的本事一流。
薄樰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也就不挣扎了。她静静地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可她这样,反倒让程天生不安起来:“你不信?我跟喻鑫鑫真的……”
“真的没什么,”薄樰打断他,“我知道的。”
车上的收音机不知道受到什么干扰,噪音有些大,薄樰伸手过去抚摸他的脸,手指在他脸上摩挲着,最后停在那道疤上。
程天生料到她有话想说,也就安静地等着,可直到最后薄樰也没再说什么。
最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种莫名的尴尬,薄樰有时候是故意的,故意想让程天生感觉到这些。
但程天生不知道是装作感觉不到,还是真的粗枝大叶,没有想这么多,照样早出晚归,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薄樰和程天生说到底只是公用一个大门的邻居而已,不能算同居,而且两个人作息时间不完全一致,最近程天生又忙,所以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不是每天都能见面。
说起来这一次已经连续三天没见着了,程天生大概是真的很忙,在薄樰起床之前必须得出门,但她起床之后还是看见了餐桌上准备好的早餐,还有一张贴心的小纸条,上头写着让她热一热再吃。
她盯着那张小纸条看了一会儿,掉头就走:“跟你的火锅店过去吧。”
可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她想了想倒回来端起那份早餐直接倒进了垃圾桶,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没带出去扔掉,就要留在这里让程天生晚上回来看见。
“到底是谁入戏太深呢?”薄樰心想,“我本来就不该对他期望过多,他和喻鑫鑫才是一路人,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