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衡从太素院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冯宽和栾杰的针锋相对。
前庭院门前空地上，妖风乍起、气流滚动，一金一白两股气势像两条游龙一般在空地附近上下翻腾。
地面上的灵光犹如大网一般频频浮现，那仿佛是两股“势”，正在暗中斗的昏天暗地，把整个前庭院搅的鸡犬不宁。
院落外，退后几步的腾昆本来注意力放在冯宽和栾杰的身上，可虚无衡运气不好，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站在冯宽身后不远处，一下子就让腾昆看见了他，而他并没有看见人堆里的腾昆。
“栾护法，就是他，他就是虚无衡……”
前些天，腾昆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将栾远宏惨死的过程报告给了栾杰，而这正好遂了他当初的心愿，彻底激怒了栾杰。
栾杰知道了儿子不是死在了自家人的手上，顿时无名火起，这才有了先前找到太素院要人的一幕。
而眼下，冯庆根本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主主动出来了，栾杰顺着腾昆手指的方向一看，瞬间就将刚刚出来的虚无衡的锁定。
爱子被杀，是何等的深仇大恨，栾杰怎么可能因为这里是太素院、圣鉴塔的地盘，就缩手缩脚。
目光凌厉的锁住虚无衡，栾杰眼中迸射出滔天的杀气，恨声吼道：“你就是虚无衡？说，我的儿子栾远宏，是不是你杀的？”
虚无衡一怔，目光先是在栾杰身上扫了一眼，当他发现并不认得此人的时候，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腾昆的身上。
而这个时候，虚无衡的思维多少有那么一点定格，但他脑子却是以非同寻常的速度运转了起来。
腾昆！
栾护法，栾杰？
栾远宏。
刹那间，圣地大会的遭遇瞬间从他的记忆深处涌现了出来。
那天意外的遇到了栾远宏，因而动了手，因为品郭大师的事，栾远宏怀恨自己已久，虚无衡自然不可能留着这个未知的隐患，所以就把栾远宏给杀了，不过当天杀人的时候，是有目击者的，但后来没有追到人，虚无衡还以为是西玄四派其它门派的弟子路过宫院，不巧把自己杀人的事给目击了，后来可能是因为怕出事人就跑了，虚无衡也没往心里去。
可现在看来，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个目击者居然是腾昆，可那个死人是又是谁？
还有，腾昆为什么在紫耀城？
一番联想，其实都是在一瞬间完成，想到腾昆，他马上联想到十绝山的经历，顿时一个名字就呼之欲出了。
严猇。
而就在这时，虚无衡猛然间想起来，自己在矿山大营的时候，有那么一天，在人群中曾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让他恍恍惚惚的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当时找了一找后并没有找到人，现在和当天那个印象整合起来，虚无衡方才震惊的意识到，那天自己看到的人影，其实就是腾昆。
这个混蛋早就加入紫耀南天了，可他一直却躲着自己没有露面，他能来紫耀南天，肯定跟严猇有关，因为严猇当初回到十绝山就是为了除掉牧家给他的父亲和弟弟报仇的。
严猇是紫耀南天的弟子，加入紫耀南天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能把腾昆办到紫耀南天并不奇怪。
但可恶的是，那天栾远宏被杀的时候，他就是躲在墙外的目击者。
一想到这个，虚无衡立马就联想起在西玄圣地的时候，自己的行踪那么隐秘，偏偏就让跟自己有仇的栾远宏碰上了，这是巧合吗？
当初还问过栾远宏，是怎么跟上自己的，可对方没说……
如此这般的回忆着，再加上对腾昆的了解，虚无衡心头莫名一震，有没有可能，腾昆是为了除掉自己，故意把栾远宏引到自己身边的？
虚无衡毕竟在这个世上活的太久了，什么样的阴谋论没见过，而他的脑子跟普通三十岁上下的修玄者完全不一样，想事情，习惯于整合各种可能。
而他愣神的片刻，就大抵上想的差不多了，至于当天栾远宏究竟是不是腾昆引过去的，他不敢肯定，但他敢肯定，栾杰是腾昆找来的。
“狗崽子……”虚无衡扫了一眼现场，脑子极为灵光的想明白了一切，神色不由变得紧张了起来。
栾杰是昆玉塔是四护法，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修为，但虚无衡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不是栾杰的对手，这个家伙为了给儿子报仇找了过来，那肯定是不死不休的。
就在虚无衡愣神的时候，栾杰的那句喝问，也是惊吓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参加圣地大会，死伤再所难免，毕竟是玩命的事儿，谁都不可能因为是同门，就把到手的宝物让出去，所以，哪怕栾远宏就真的是死在了虚无衡的手上，虚无衡也没有所谓的过错，只能怪栾远宏学艺不精。
可不管怎么样，栾远宏到底是栾杰的儿子，人家儿子死了，还能不让人家报仇吗？
正因为如此，当冯庆听到栾杰质问虚无衡的时候，冯掌院也惊呆了。
连带着震惊的还有冯宽，他跟虚无衡只见了一面，肯定不知道虚无衡是什么个的性格，然而虚无衡敢杀栾杰的儿子，光是这件事儿就足以说明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昆玉塔主座下第四护法的爱子，你说杀就给杀了，人家能饶了你？
伴随着栾杰声音洪亮的喝问，太素院的前庭院落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冯庆回眸扫量虚无衡，看见后者往后一退，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因为他之前并不知道栾杰这么大火气找来干什么，而即使是听到了栾杰对虚无衡的质问，也不确定虚无衡到底是不是真的杀了栾远宏，可当他看见虚无衡往后一退的时候，冯庆心里就明白过来了……
这事儿，恐怕是真的了。
短瞬间的死寂时，冯庆脑子是一点都没闲着，他看出虚无衡心里有鬼，人也呆愣住，顿时就明白过来，今天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关了。
不过虚无衡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这个小子跟陆家的交情非浅，冯庆暗想，陆家在紫耀南天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上面多少高层都在巴结着陆家，要是让这小子在我这出了事，那陆家和紫耀南天上面的那些高层还不都要找我兴师问罪了？
更何况，虚无衡本身就是圣鉴塔的人啊，他现在又是太素院的弟子，我要是让栾杰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人给带走，或者伤害了，那圣鉴塔上下得怎么看我？
即便人就是他杀的，我这圣鉴塔下面的一个掌院，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昆玉塔的人随便处置我的人。
要不然，怎么说冯庆是个聪明的人。
他是怕得罪人，所以才左右逢源，但真正聪明的人也知道，自己在某个位置就应该有怎样的立场。
冯庆善于左右逢源，但绝对不是墙头草，立场不坚定。
这个想法，几乎在冯庆脑子里一闪而逝，冯庆立马就有了决断。
有了决断之后，冯庆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笑呵呵的插了一句嘴道：“呵呵，栾护法，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虚无衡怎么会杀了远宏呢？”
虚无衡出来之后，栾杰的视线就不在冯庆身上了，他看都没看冯庆，伸手将冯庆从身边推开，骂道：“有个屁的误会，人就是他杀的，腾昆，你过来。”
腾昆走了过来，指着虚无衡道：“是，在西玄圣地我亲眼看见他杀了栾公子，当时在场的还有严猇，我们目击了他杀害栾公子的整个过程，他还发现了我们，追了出来，为此，严猇也死在他的手中，我是侥幸才逃了一劫。”
虚无衡一听，脑子里再度盘算了起来，刚刚不确定的猜想，瞬间有了完美的解释。
不用问，腾昆和严猇早就盯上自己了，弄不好，栾远宏还真是他引来的，不然的话，腾昆不会说自己要杀了他们灭口，而事实上是，自己根本没杀严猇，他就看到一个无头的尸体，那么现在腾昆说自己杀了严猇就是在撒慌，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证实自己杀害栾远宏的事实，以及彻底激怒栾杰。
严猇死了，当初的那具无头尸体是严猇的，可腾昆为什么要杀严猇？
这一点，虚无衡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了。
见到腾昆出来指认，虚无衡也是脑筋急转，因为这个时候形势是对自己不利的，毕竟栾杰的身手在那摆着呢，而自己呢，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素院弟子，那肯定不能承认啊。
想罢，虚无衡忽然冷静了下来，目光阴沉的看着栾杰，突然来了一句，问道：“你……是谁啊？”
栾杰闻声一怔。
腾昆也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冯庆和冯宽也是一呆。
至于围观的人，更是错愕无比。
栾杰错愕了半晌，无比恼火道：“臭小子，你装傻是吗？”
虚无衡面无表情道：“我装什么傻？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栾杰，昆玉塔主座下四护法，我的儿子是栾远宏，虚无衡，你别说不认得。”栾杰气急了，自报家门道。
虚无衡闻言，表情依旧不变，而周围围观的看客们，包括冯庆和冯宽在内都一脑袋浆糊。
虚无衡接着话，指着腾昆道：“栾远宏？我还真不知道是谁，不过他我认得，腾昆，十绝山双龙寨的少寨主……”虚无衡说着，冲着所有人说道：“不瞒各位，这个腾昆我早就认得了，几年前，我还在十绝山游历的时候，就因为破坏了他强抢其它寨子小姐这么一件事，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栾护法，一个跟我有深仇大恨的人的话，你也信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在利用你来除掉我呢？”
话音一落，所有人全部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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