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绵——”一声幽灵般的声音随风吹入耳朵。
元绵僵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谁?”
“元绵——”又是一声,元绵僵硬的缓缓转过头,可身后并无人。
“元绵——”这一声更加瘆人,尾音拉的更长。
逃!
元绵扔下铁锹便跑。她拼命的跑着,不敢回头,仿佛后面有厉鬼索命,她都来不及出声喊哥哥。
元秋赢正在熟睡,房门突然被撞开,他惊醒,不动声色的摸到枕头下的匕首。
“哥哥,哥哥。”元绵边摇着他边气喘吁吁地喊他。
元秋赢装作被她摇醒的样子,悠悠睁眼,坐了起来。
“哥哥,有鬼。”她声音颤抖的很剧烈,还带着哭腔。
“不怕,我在这。”黑暗中他伸手抱住了她,轻声安抚。
元秋赢伸手燃起蜡烛,怀里还抱着她。
她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只穿了一身素白的亵衣,衣摆和脚下都沾了泥土,他大概猜出来她干什么了。
他靠在床头,元绵趴在他的怀里,他并未问发生了什么,只轻抚她的脊背安抚她。
已经入夏,元绵身上的亵衣布料偏薄,他抚在她背上的手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蝶骨和她光滑的肌肤。
更不必说她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自己怀里,元秋赢常年习武,他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每一寸肌肤,软软的,透着一丝甜。她的气息正要命的席卷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哥哥,我害怕。”元绵带着哭腔对他说。
“不怕,哥哥在这里。”元秋赢的话语似水般温柔。
元秋赢一直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周身都是她的气息,他有些心猿意马。
元绵的身体不再发冷,她闭上了眼睛,窝在元秋赢怀里睡着了。
耳畔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把她轻轻的放到了自己床上,吹了蜡烛,起身出门。
白名和鸢季规矩的站在屋内等着元秋赢训话。
“昨日二殿下那一剑许是刺歪了,没死透,所以埋了之后可能伸了一只手出来。”鸢季低头解释。
元秋赢站在那里,眼神阴暗:“她说遇到鬼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半夜起来挖土,想找那只手,本来尸体已趁她给您换药时移了出去,但时间紧迫,她再挖下去,便是带血的土。属下不得已,只好在树上故作冤魂索命,不想却吓坏了小姐,请殿下责罚。”说着白名便单膝跪下请罪。
“昨日是万寿节前夜,城内戒严,六名刺客的尸体运不出去,只小姐屋旁有一处空地,便出此下策埋在了那里。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鸢季也单膝跪地请罪。
“她哪找的铁锹?”元秋赢开口。
“是属下挖完后随手放在了墙边,可能被小姐拿去用了。”白名尴尬的说。
元秋赢一直沉着脸,虽有些怒气,但想到元绵惊慌的叫自己“哥哥”的模样,又压住了一些怒火。
“你二人各扣一个月月银。”说完元秋赢便走了。
白名和鸢季在屋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扣了月银?殿下吃错药了?二人心想。
“真有你的,她要挖土你还给她留了个铁锹?”鸢季嘲笑着白名。
“比不过你,埋人还留一只手在外面。”白名回怼他。
“你说要是元二小姐知道今日是你扮鬼吓她,在水都时也是你抢了她的包袱,你猜,她会不会放过你?”鸢季继续揶揄他。
“一个柔弱女子罢了,知晓了又如何?”白名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看殿下对她护的紧,你还是别大意。”鸢季提醒他。
二人又拌了几句嘴,鸢季便出去看守宅院了。
元秋赢回到屋内查看元绵,月光从窗户映照在她还挂着泪痕的脸上,元秋赢轻轻为她擦去泪痕。
她一定吓坏了吧,元秋赢心想,见她手里还攥着被角,他拉起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他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双唇轻轻的靠近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他的手还撑在她的颈侧,他鬼使神差的慢慢低下头,想要亲吻她的朱唇。一霎那,他的理智又回来了,看着他差一点便要触碰上的唇瓣。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像个采花贼一样偷吻她?这是不对的,他有些懊恼的想着。
他起身走到窗前停下脚步,望着窗外,思索良久。回到她身边只是第一步,他想起外祖母的话:爱一个女子,便要用真心换真心,然后把她娶回家。
“若是,阿绵也喜欢我该有多好……”元秋赢望着窗外的明月,低声呢喃道。像是在对月亮许下愿望。
月色苍凉,东方将白。
元秋赢从塌子上起身,习武多年,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他走到床边,看到昨夜给元绵盖好的被子被元绵踢到了一旁,雪白光滑的小腿搭在一旁的被子上,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拉过被子重新为她盖好,便提剑出去了。
“殿下还真是自律。”鸢季在树上看着院中练剑的元秋赢开口。
白名啃着个包子凑了过来,“那是自然,殿下又有天赋又努力,你我是比不过殿下的。”
“你哪来的包子?”鸢季问。
“桃星天未亮就开始和馅包包子了,你没闻到吗?殿下从水都只带了桃星,现在只能靠她洗衣做饭了,你别说,包的还挺好吃。”
“分一个,快点。”鸢季伸手去拿他的包子。
白名一掌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想吃自己去厨房拿。”
“还是不是兄弟?”
“不好意思,咱们只是同僚,不对,准确来说,是同僚兼竞争对手。”白名对他昨晚的嘲讽还有些记仇。
二人还在树上斗嘴,元秋赢突然在院内开口:“云重来了叫他到前厅见我,不要打扰到小姐休息。”说着便收剑回去了。
“是。”树上传来二人心虚的声音。
殿下听力也忒好了,二人心想。
元秋赢用完早膳,便去前厅见穆云重,穆云重看见他走来,上前一把要抱住他,捏着嗓子说:“赢哥哥,人家好怕怕~”元秋赢一把按住他的头,躲开了他。
穆云重哈哈大笑,元秋赢则看了一旁的白名一眼:“多嘴!”
白名心虚的低下头,心里痛骂穆云重这个坑爹的货。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故意让白名吓她?”穆云重笑得不行的问。
“说正经事。”元秋赢白了他一眼,语气严肃。
“你越来越无趣了。”穆云重吐槽他。
“昨日驿馆死了两个小国的使臣,艳粉巷也死了十个。”穆云重坐下开口。
“小怀呢?”
“他无事,残山、横泰一直在驿馆附近,便是有事,也可以应对。”穆云重回他。
“死的是谁?”元秋赢手持清茶,轻抿一口问道。
“驿馆死的是代国的两个使臣,艳粉巷死的是启国的大皇子并侍卫。”穆云重回道。
“昨晚皇帝家宴,就有人急不可耐的动手了。看来即便是已归附的小国,大多也没把他宁显放在眼里。启国是白泽的附属国,已查到是姚皇后动的手。杀了启国大皇子,扶持启国二皇子上位,不过是给君雅怀造势罢了。”穆云重接着说道。
“姚皇后多此一举。”元秋赢淡淡的开口。
“虽白泽朝中半数都支持君雅怀,陛下也一直说要立二殿下为太子。但只要你活着,白泽的太子之位对于君雅怀来说就是一个未兑现的口头承诺。你们兄弟俩倒是兄友弟恭,兄弟连心的,姚皇后都要杀疯了。”穆云重吐槽道。
“宗主国立储君,附属国没有权利干涉,姚皇后扶持了一个启国二皇子,影响不会太大。”元秋赢毫不在意的说。
“虽说如此,但得到附属国的支持,也算是多一些助力。况且虽说附属国等同于奴仆,但伺候什么样的主子,要是能挑,自然是挑对自己有利的那个。双方都获利的事,何尝不可?”穆云重说道。
“姚皇后的手伸得太长了,父皇虽对于她干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再不知收敛,不但自己保不住,只怕还会连累小怀。”元秋赢皱了皱眉头,语气中透着无奈。
“不说这些了,昨日驿馆那两个,今日典刑司应该就能查到是蛮国做的了。不愧是蛮国,做事从不遮掩,连暗杀如放屁的道理都不懂。”穆云重谈起驿馆之事。
“又是什么歪理?”元秋赢问。
“要我说,暗杀就好比放屁。一个人,他会因为在众人面前放了个屁而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暗中刺杀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人应该为自己杀了人而感到羞愧。”穆云重喝了口茶,说道。
“但这世道,暗杀和放屁一样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说,这暗杀要和放屁一样,不能搞得人尽皆知。要挑好时间,场合,悄无声息的放掉。那蛮国刺客在驿馆动手,和光明正大的放屁有什么区别,唯恐典刑司查不到他们头上。”说完穆云重又喝了一口茶。
“言之有理。宁京的谢员外,本是我们的人,最近不太老实,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云重,你亲自去,挑好时间场合,放好这个屁。”元秋赢温文尔雅的说道。
“我堂堂九婴阁主,亲自去做这种事?!”穆云重有些跳脚,一旁的白名心里却在狂笑。
“最近宁京不太平,加派人手,我不想看到出现什么意外。”元秋赢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也不留我吃个午饭!”穆云重看着他的背影气愤的说道。
白名在一旁终于憋不住的笑出声来,穆云重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