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可怜
青薇抬头看向拉住自己的汪淮,略生恐惧。
汪淮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不瞬地盯着蹲在地上的锦葵。
攥着青薇手臂的手,暗中用力,隐有警告之意。
青薇心下难堪,面上却端出两分得意姿态。
锦葵擦拭掉沾在珍珠表面的泥土,看也不看眼前的两人,收起珍珠转身便走。
她怕,她怕看见那二人站在一起的场景,她怕她会忍不住生了妒忌之心。
汪淮在身后本想喊住锦葵,可转念一想,便又无奈放弃送她回队伍的想法。
松开牵制着青薇的手,也不理会青薇想要解释什么的举动,策马而去。
青薇揉了揉被掐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心下黯然。
耽搁了些许时间,锦葵想要赶上队伍并不容易。
汪淮怕她出什么事情,自己又不好跟在她身后,便指使一个东厂小太监在她后头跟着,让那人护送锦葵,直到安全回到队伍中去。
锦葵随意找了个官家下人队伍跟着,她身上没什么力气,头脑也不甚清明,眼中一晃而过的都是青薇明艳动人的得意笑容。
夏小楼找到锦葵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这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他也并不打扰,只默默护在她身旁。
直到中午,队伍扎营休息,锦葵才看见身边的夏小楼。
“夏公子。”
她略有诧异,一直没有注意到夏小楼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
夏小楼却仿佛刚见到她一般,道了句:“你用饭了没,我带你回夏府队伍去。”
锦葵点点头,脸上微红,心中对夏小楼的不过多质问感到感激。
二人之间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走至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锦葵忽然开口对夏小楼道:“夏公子,对不起,我……”
夏小楼知道锦葵想要说些什么,这小姑娘性子直白,并不是会想些弯弯绕绕的人,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自他提出婚约后,这姑娘心中的不安和对他们一家的愧疚,日益渐深。
此刻她这副为难的样子,他便知锦葵终究还是拒绝了他。
“那件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你同小蕊交好,便跟我的妹妹没什么不同,日后你有些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便好,我夏家能帮得上你的,必会竭尽全力。”
夏小楼不忍看她为难,这个同自己妹妹一样大的姑娘,吃尽了苦头。
他还怎么好让她为着那等小事为难。
锦葵红着眼点点头,这辈子比上辈子活得久了一些,也遇见了好些对她好的人。
她想了许久,夏府众人对她越是好,她便越是不能利用他们,她心中已有所属,又怎么能嫁给夏小楼,这样对汪淮,对夏小楼都不公平。
便是她日后嫁人,也该等彻底放下汪淮的那天才行。
夏小楼把她送回到队伍中,便见夏小蕊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睁着圆圆的猫儿眼,轻声问夏小楼:“阿兄,阿葵她不能做我嫂子了是么?”
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发,夏小楼对夏小蕊道:“阿兄日后会找个对你好的嫂子的,你就放宽心吧。”
夏小蕊点头,心中却还是十分失望,她真的很希望阿葵可以嫁到他们家,能得了她阿兄的庇护。
可是如今……
回到夏府马车中的锦葵,从怀中掏出那珍珠鬓簪。
那珍珠表面被青薇踩出了许多细小划痕,直到此刻,在这空无一人的马车里,她才敢放声哭了出来。
夏小蕊在马车外听着锦葵的哭声,心里也跟着泛酸。
她自小被人娇宠着长大,自是不能体会锦葵那种前路无望的心情,她也不懂阿葵为什么不同意嫁给她阿兄,给她做嫂子,可是她如今听着锦葵压抑小心的哭声,还是觉得十分心疼。
走到官道旁阴凉处,夏小蕊站在路边发呆,她心疼阿葵,也跟着眼睛红红的。
只是还不等自己调整好情绪,周围便走来几位同样下车透气的小姐。
这几位小姐夏小蕊都认识,是在京中经常见的,寻常她同她们便不对付,她们总是抱起团来欺负她。
只是夏小楼那人是个混的,自己妹妹被欺负了,他便去欺负人家的兄弟。
日子久了,京中贵女们也就渐渐疏远了她。
夏小楼宠着妹妹,夏小蕊吃的用的,身上穿的带的,都是京中很多嫡女庶女见都没见过的。
一个长相文采处处都不如她们,却哪哪都压她们一头的人,怎么会惹人喜欢?
如此一来,她们见到夏小蕊的时候,便难免会刺上她几句,以解心头妒忌之恨。
“今秋这时候,竟然还有些晒人呢。”
一位长得颇有雍容气质的小姐说道。
“是啊,我们都觉着热了些,那些猪,圆玉润的人,是不是更觉着无法忍受了啊?”
那个猪字拉长了音,一个长相略显刻寡的姑娘,边说边朝着夏小蕊的方向望去。
而后,几人笑得花枝乱颤,引得路上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夏小蕊怎么会听不出她们在嘲笑自己,她心下更委屈,走到一棵树后,躲了起来。
靠着那棵树,越想越委屈,竟然同锦葵一样,呜呜哭了起来。
“这京中小姐居然同那乡下老妪一样,尽喜欢做些嚼舌根的事情。”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冷言冷语地盯着她们,那几位小姐回头,便看见谢望舒同逃河盯着她们。
到底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脸皮薄了些。
被外男看见她们做此行径,总归于名声有碍,闻言一哄而散都走开了。
“小胖子,哭什么。”
谢望舒皱着眉,看夏小蕊在树下团成一团,哭得伤心委屈的模样,心中觉得莫名好笑。
这丫头长得白胖白胖,嫩生生的小脸上,一对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圆溜溜的。
瞪着你的时候,就好像是个需要人时刻安慰的小娃娃。
夏小蕊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谢望舒,可想着自己每次见他的时候,都如此狼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又觉得自己哭得不好看,扭着身子把脸转向了身后的大树。
谢望舒看得无奈,只是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
“上次那银票,我还给你哥哥了,下次莫要再那样做了。”
他不需要她的银票,若是她想送,便送些糕点吃食便好。
只是这话他还不等说出口,身后的逃河便道:“你怎的不送吃食来了?”
夏小蕊这才转过身看着他们二人,抹了抹眼泪,道:“这几日赶路没地方做那么多吃食了,等回京的吧,回京了我家里什么都有,想吃什么都可以。”
逃河点点头,看了眼谢望舒,又看向夏小蕊,轻咳一声:“我家主子喜欢吃那麻油鸡,我喜欢吃那芋泥饼,你下次再送些来。”
谢望舒敲了逃河脑袋一下,略有不满地瞅他一眼:“不用听他的,府中有厨子,不必你送。
队伍马上出发了,我送你回去。”
夏小蕊爬起来,囫囵地拍了拍身上尘土。
想着京中流传诚阳王府苛待嫡子的流言,心下决定,回京中后多给这主仆送些吃食。
看这小厮这般作态,怕是平日都吃不饱的。
谢望舒同逃河都不知道,二人在夏小蕊心中,成了平日连饭都吃不上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