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十三几人都是盛装,走出厢房。十三是一套白衣青边长衫,高冷风范顿显。叶心婉也是淡紫附绿霓裳,美不胜收,艳而不俗。田伯寺呢,依旧是黑色,不过却是烫金华服尽显尊崇。
就连林龙凤,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套锦衣,不过配上他西凉汉子的容貌,怎么看都是不不伦不类,有些滑稽。
“尘哥,你不会就穿成这样去吧?”
林龙凤出门,看见季尘,却是发现他连衣服都没换,还是之前那身灰色劲装,眼角顿时抽抽。
“怎么,不行吗?”
这话让其他几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老实说,也不是不行,可任谁都不会连正衫都不穿,就去参加太子晚宴啊。
“这...也不是不行,那到时你可就是凤凰落了鸡群了。”
季尘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不过也不在意,权势不是别人给的,所以他也也不想得太子重视,衣服什么的就这样吧。
晚宴是定在酉时,不过还是有不少的缓冲时间的,地点则是定在了一家酒庄。
当几人来到酒庄时,发现人已是来了大半。而一看季尘几人来到,都是纷纷回头探来。
没办法,季尘今天风头太盛。
而季尘还感觉到了一抹充满杀意的目光,转头看去,便见那上官祈君一身男衣长衫,正瞪着美眸死盯着他。
季尘也只能回以抱歉一笑,可她则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尘哥,我看你俩挺有缘的,我记得你好像也是来自墨州吧?”
季尘撇了他一眼,小声道。“什么缘分,孽缘啊?”
“孽缘也是缘啊。”季尘不再搭理他,转而打量起这酒庄。
不得不说,太子请宴的地方,自然是京城一顶一的。看这酒庄布局,山水同逢,虽在这冬日少了几分绿意,可却也有翠竹相映。加之山石亭阁,别有风致,不缺江南烟雨,也不少华贵雅致,当是相得益彰。
就是可惜,之前那场大雪已是化了,不然添上白雪来衬,当真是风景如画。
“呦,怎么,家里是穷的揭不开锅了,穿着粗布衣服,怕不是要坏了众人今日雅兴。我们还好,同为剑庭第子,就怕惹得太子不快,贬了剑庭名头。”
这时突然一声讥笑传来,不用看,便知道是在说季尘。在场的都是正装华服,也就他偏偏要穿个粗布衣服,来彰显自己卓尔不群。
“家徒四壁,唯有一剑,你要试试?”
季尘也不恼,穿粗布衣服是懒得再去裁买,又不是想凸显些什么。所以,只是语气淡淡的回了句。可这话却是分量十足,季尘晋入养玄,加之独绝剑道,力敌天骄绝不会落了下风。
而开口那人却离天骄差上不少,不能说是借了运气进的剑庭,只能说,他们百人之中,也只有不过一手只数的天骄,太过难得。
那人脸色沉了下来,却是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这人先前锋芒太盛,自己只是随意贬低一下,还不想动手失了礼数。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众人也纷纷停下交谈,望了过来。
有人便有江湖,便有争斗,恒古不变。
不过,就在众人静下,季尘一位不会再自讨没趣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来日我与你论剑一场!”
便剑人群中,一道卓绝身影笔直而立,依旧是那雪白长衣,剑目英眉,气宇轩昂,正是那白倚剑!
而季尘一看,这绝对是个麻烦,不能就着他来,嗯~得丢出去。
“白兄说笑,我的剑道哪里能与你切磋,高抬我了。你看,我这里有位兄弟,他剑道绝强,看看合不合你口味。”说着便把还楞在那的剑十三拉了出来。
而此话一出,众人都是觉得季尘怂了。没办法,这白倚剑实力确实是强,不负剑子名头,季尘怂了也是正常。不过还是不免有些轻视起季尘,毕竟,剑者没一颗不屈剑心,那便是先折一寸。
但是,唯有林龙凤几人却是知道,季尘是真的怕麻烦,能不动手比啥都强。
但若真动起手来,那便是要十步伏尸,才能掩了他的戾气。
这时,一道笑声传来,只见太子一身儒服大步走来,而那亭中侍女也是纷纷踏来,摆开酒宴。
“诸位,今日无太子,无国事,只有豪杰相惜,不必拘泥,大家今夜不醉不归!”豪迈声落,便坐在了主位。
而他落座,众人这才纷纷坐下。不过,好死不死,在场唯有四位女子,上官祈君,叶心婉,和另外两个不相识的女子。
不过看她们做在一起,应当是彼此认识的,这样上官祈君,便只好挨着叶心婉坐了。可叶心婉一旁自然是剑十三的,本来季尘特意留了个位子,和叶心婉空了一格。哪成想,倒是让上官祈君犯了难。
她环顾四周,也没空位了,总不能自己再加个位子吧。瞪了眼季尘,这才不情不愿的和这个登徒浪子坐在了一起,而季尘也是浑身不自在。只有叶心婉和林龙凤在那几人偷笑。
“咱俩换换。”季尘遮着嘴,朝一旁林龙凤说道。
哪成想,一声冷喝传来。“不许换!”
“呃...”
看着上官祈君,季尘呆了一呆,见她一脸冷傲,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换位还碍着她了不成?
“嫌弃我吗!?”
“不是...”
“不是就坐好了!”
季尘喉头滑动一下,只得无言。他头一回见到这般厉害的女子,不是她嫌弃自己吗,怎么弄得自己不是人了。
“尘哥,都说了缘分。”
林龙凤也是见缝插针,一脸坏笑的靠在季尘耳边调笑。
“啪”一声,季尘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就你话多!”
林龙凤“??”
百十人的宴会,也亏这方地面够大,不然还真坐不下。至于这冬寒,于他们这些修士倒是小事。
“来,这一杯,我敬诸位俊杰,今日一朝入剑庭,往日可得剑道青!”
太子举杯,众人纷纷起身,端起身前酒杯,就连剑十三、白倚剑这等生性冷淡的,都是满杯。
一杯尽,太子再度倒了一杯。
“这一杯,我敬,此情此景案前人,满目英雄生豪情!”
太子声音虽显年幼,可却豪情万丈,不似个读书人,倒是个江湖客。
再喝一杯,众人情绪开始挑动起来。
杯尽,第三杯接踵而至。
“这第三杯,我敬!”
他四望众宾,看的不似豪杰,却是大夏未来。
“我敬!山河阔土安可业,大夏得称万世雄!”
三杯尽,气氛瞬间渲染的热烈起来,不得不说,这位太子的手段当真了得,季尘也是多看了他几眼。
“天生君王情,又得君王命!”
季尘心里评价,幸亏是生在帝王家,不然大夏难安!
“今日晚宴,我夏禹烨得识诸位才俊,是我之幸,酒尽,得欢,不醉,不休!”
“今晚得见太子当是我等之幸!不醉不休!”
举杯推盏,觥筹交错,不尽欢闹。为何自古王朝可兴替,天理可存灭,唯饮酒者皆称豪杰,为何?自有其理!
各有心思,容于酒中便可,千万别说出来,扫了谁的兴致,堕了谁的颜面,怎可?少年不攻心机,哪怕老成,也得给我喝!
就如那吕策机,此刻羽扇轻湿,不复智者之容,纵是千般算计,喝了再说!少年,便只是少年,酒不尽,人不还!
季尘四下望去,只见宾主尽欢,众人都是酣酣醉态,而那剑十三能连饮三杯,都是强撑着,此刻早已是不省人事,还要劳驾叶心婉照顾。
至于季尘,此刻倒是在酒桌上称了大王,因之前他在大典上出尽了风头,所以有很多都是有意灌他。剑道上众人应当是自觉比不过了,但在酒场上,都是英雄!
可惜,若是他们知道季尘千杯不醉,怕是要头皮发麻了。
一杯杯大夏佳酿,被季尘灌入口中,可恶的是季尘一直摆出一副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惹的众人都是不甘,强忍着也得再来一杯。
旁边的林龙凤几人则是直翻白眼,对季尘的无耻也是有了新的认识。
还有那上官祈君,酒量也是不俗,不少人敬酒都是不拒,不输男儿,还真不是吹的。
可当她看见身旁季尘饮空了一壶壶烈酒之后,也是瞪大了美眸,别人也许看不真切,可她就在季尘身旁。这登徒子一直都是一副马上就倒的样子,可那脸都是没红,这叫醉?
“上官姐,这都是小场面,我尘哥那千杯不醉不是吹的,反正我是没见他醉过。”
上官祈君没爱搭理林龙凤,不过手里握着酒杯,眼睛却是透着好奇的偷望着季尘。
不知上了多上美酒佳酿,一桌的空壶,酒香四溢,说一句酒池肉林也是不为过。
然而,众人却是真的服气了,不说没能把季尘灌醉,看他这样子,还能喝多少,谁都拿不准,当真是尘哥海量!
“可惜了,有酒,有豪杰,也有美人,就是差了些乐舞,算是我的失策。”
太子也是有些醉意,没人会让他干了杯酒,可太子也是豪气,连干数杯,获众人称赞。
季尘看众人都是想再灌他,又都是不敢,心里好笑,也愿意给众人台阶,于是起身抱拳道。
“今日季某不胜酒力,便为众豪杰抚琴一曲,以助酒兴,权当是为今日和之前赔罪,只是这舞嘛...哈哈,恕我无能为力了。”
“哦,季兄还懂音律?”太子眼眸一亮,向季尘看来。
“略懂一二。”
“哈哈哈,好,来人,将我那九佩琴拿来。”
“是。”身侧侍卫应道。
不一会功夫,一把古色古香的七弦琴被抬了上来。
“有琴音助兴,又怎能少了一舞?”一道朱音传来,众人看去,竟是那上官祈君。
“希望你不要弹的太差。”她仍是一副不屑的表情,都没正眼看季尘。而季尘自然也不好与她计较,毕竟自己理亏的很。
“略懂罢了,勉强过得去。”
不再说什么,季尘坐下双手置于琴上。
静心
古琴有三种音,都非常安静。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其泛音则如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则非常丰富,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称为天地人三籁。
而季尘则善使泛音,只可惜未着一袭白衣,少了几分仙气。不过,当琴音响起,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季尘琴艺,自是架古琴,画楼轻弦音,叠句浅吟;
入韵,凉心,残句杯中凝;梦醒,铅华似浮萍。
那上官祈君,竟是一时迷醉。
不知何为,愣了一会才想起起舞,不过看向季尘的眼中却是又多了几分奇异之色。
舞动,清风抚袂,身姿曼妙。当是,清颜白衫,青丝墨染,罗裙飘逸,若仙若灵,九天的玄女此刻倒是落了凡尘。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伴着美人轻舞,琴瑟合璧当是如此,众人都是如痴如醉,一曲舞尽久久无言。
“季兄,不曾想你竟有如此琴艺,唉,自己府上的琴师,一比之下竟是如此不堪,云泥之别啊。
还有上官姑娘,本是巾帼须眉,竟也有如此舞技,怕是不知要捂了多少英雄豪杰的心肝啊。”
“太子说笑了。”那上官祈君还浸在季尘一曲之中,此刻也只是轻轻回了句。
“奇淫技巧罢了,上不得台面。”季尘自谦一番,微微抱拳。
“君子四艺,怎能说是旁门,季兄不必自贬,我也曾听过俞书寓抚琴,那时只当是天上之音,以后再难一闻,不曾想今日竟是又闻仙乐,不枉此行啊。”他长长一叹,久久无言。
“殿下谬赞。”
主客尽欢,曲尽人散,这场酒宴一直闹腾到二更才方罢休。至于那些,让季尘再奏上一曲的请求,季尘则是婉拒了。倒不是季尘小气,而是,一曲足矣。
回去路上,众人都是没醉。
田伯寺因为天骄的名头,被灌了不少,脸色有些泛红。林龙凤那是没人爱搭理,至于叶心婉的酒,全是被季尘挡了下来,不服,那就喝!
所以背十三的任务,自是落在了林龙凤的身上,他掂量着背上的这头死猪,心里忿忿。
“尘哥,你还会弹琴啊?”
“略懂。”
众人鄙夷,略懂是这般用的?
“那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你不知道今天自尘哥弹了一曲之后,那上官祈君的眼睛,都快长在尘哥身上了。”
“嗯,我作证。”
田伯寺也是插了一脚,他坐在林龙凤身旁,也是看见了。
“瞎说什么呢,那是文雅人的事,那叫心心相惜。”
“我呸,还心心相惜,美的你。”
当然,林龙凤这话是没胆量说出口的,也就在心里过把瘾。
回了客栈,兴是尽了,也是真的累了。没多说什么,都是各种回房,倒头就睡。
此宴,少年行,不足道。
不过,也许再饮之日,却是难有今日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