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等待她发招的秦宗有些躺不住了。
捂着肚子慢慢在屋子里走,边走,边往这瞟。
姚蝉察觉到,也没在意,依旧画着。
秦宗年龄跟她差不太多,正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时候,见她一张一张的画着,好奇到达了顶峰,一屁股歪在她对面,瓮声瓮气道,“你在干啥?”
姚蝉忍笑,摇头说没什么。
紧接着开口,“就是啊,有点苦恼……”她指处第一张画,“我以前也遇见过好几个跟你脾气一样大的人,刚从手术台下来,发脾气,伤口裂开,又推到手术室里,重新缝合了一遍。”
她吹了吹画上的墨汁,“这都是缝合时候需要的工具,我觉得你有点可能会用得上……”
秦宗脸再度发白。
“还有这一副,是因为肠梗阻开刀的吧,好像是因为不配合大夫的话,经常跟大夫对着干,术后感染了,然后刀口裂开,啧啧,肠管都往外溢了,真是触目惊心,对了,你的病最容易诱肠梗,到时候再开刀的话,要是肠管往外露了,我还得再辛苦一回……”
啥?
肠子往外露?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在她生动的解说下,他感觉到脊背发麻,头发直竖,不止如此,就连已经好了的伤口,此时都隐隐作痛。
“哎,你别怕啊,我又不是在吓唬你,我只是说了你几个前辈的后果,一丁点映射的意思都没有,你放宽心啦,再说这事,都讲究个一回生,二回熟,你就算有下回,我……”
“我知道了,我不发脾气了,你,你把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我,我照办就是了……”
目的达到。
姚蝉慢悠悠收起桌子上的画纸,事儿办好了,咋还有点惋惜呢。
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要把姿态做足,“看您说的,您是病患,我是大夫,大夫都是为了病人好,可千万没吓唬您的意思啊,您可别为了我这些不成熟的建议,委屈了自己。”
“呵,不,不委屈,不委屈”
秦宗咬牙切齿,带着假笑敷衍。
小大夫来了一趟,就把人教训的服服帖帖,自然也都是后话了。
…………
却说此时,青山镇内。
几辆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到了新修缮好的王家酒楼外停下。
车帘掀开,几道身影有序的从马车上下来,酒楼里的小二们,见客人来了,热情洋溢的招呼着新来的贵客。
就在这时,拐角处有两个妇人,拎着篮子,热情的挤在这些人的身旁,大声豪爽的张罗着自己的冰块。
“客人,赶车劳累,来尝尝冰粥吧,清热解渴,好吃不贵。”
“上面有果酱,有蜂蜜,还有新鲜瓜果,十文钱一碗,保准小孩子爱,大人吃了也舒心。”
十文钱一碗。
确实不大贵。
刚下马车的妇人,擦了把汗,这天儿虽然没太阳,但闷沉沉的,呼吸都呼吸不上来,交代了婆子们两句,示意他们多买些回来。
那婆子本来有点犹豫,但看见卖冰的妇人们穿的干净利索,那冰块也怪晶莹剔透的,也就照办了。
拎着篮子叫卖的妇人们,看见这些大户人家的婆子来购买,也没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爽朗大方问对方要多少,都有什么忌口的,将这一切一一打听清楚之后。
才开始动手抛制。
同一街道。
几个穿着长袍,带着方巾的七八个书生,在王家酒楼外,站定。
各自商量着自己所在的距离,方位。
路上的行人,见他们这幅打扮,做派,早就见怪不怪了。
白鹤书院的学生们,每个月都会抽取一日,让学生们在外面摆起来摊子,免费给不识字的百姓,写家信,又或者是去镇子上条件比较差的学堂里,给小孩子们上一天的启蒙课。
这是白鹤书院的传承,每年如一日的执行着。
有的路人看见他们,已经飞快的回家,把远在外地的家人书信拿过来,让书生们念一下,好再让他们帮忙写回信。
要是平常摊子,写一封信要花三个大钱呢。
小老百姓,这钱有一分,就想省一分。
就在书生们商量好场地,各自分开时,有人眼尖的看到拎着篮子,在街上兜售的冰粥的妇人,天闷热,大家又口干舌燥的,谁不想吃点凉快的东西,解解暑气啊。
十文钱一碗。
这在这些有钱的公子哥这,这些钱根本算不得钱。
趁着分开前,把人喊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喊着自己要什么口味的。
热热闹闹,没少引起路人的侧目。
关注点自然不是因为冰粥,这小半个月,大家已经接受了这种平价的冷饮,大家稀罕的事,也不知道谁这么有远见,提前储存大量冰块,做了这种挣钱买卖。
…………
“少爷,少爷……”
茶寮里,正在慢慢品茶的男人,被自家手下的叫声吓了一跳,险些把茶盏扔了。
狼狈的擦拭着手里的茶水,转头就见自家小厮一脸欣喜的跑进来。
见他这副面目,来不及训斥他,而是面带喜悦道,“事办的怎么样了?”
“都办妥啦!那人跟我说,亲自把大批量的泻药,下到了水缸里,刚刚跟踪下去,又见她们卖了好些份的冰粥,有书生,还有下榻到王家酒楼的贵人们,如果药效发作的话,那人别想有好果子吃!”
李元勤一直在听手下的汇报。
那扇子的扇柄,一直不紧不慢的敲着手心。
在确定卖给各个阶层的客人后,他停止了动作。
“不错,那这样,咱们就去添把火吧,吴家的人你都张罗好了?只要他们一开始请大夫,咱们就把这火给煽起来。”
他这些日子住到了吴家。
说起来也憋闷,上次那件事后,自家的人,好像知道自己心气不顺,又急于报复,就把他的钱,还有手下,全都扣下了,试图把他弄成一个没有帮手的光杆汉子,他就没法子去报复姚蝉了。
可是,他们哪儿知道,自己还有后手?
是,没了李家的帮忙,但他还有吴家的啊。
吴遮把他当成结义兄弟,言明在吴家的日子,他可以随心所以,没钱的话去账房支钱,没人的话就跟管家说一声,随意调派府上的人手。
所以,他就调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