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儿不冷,但仨平时养尊处优的贵人,在大门外竟站出了一种凄风苦雨的感觉。
背着药箱被人搀扶的大夫匆忙进去,没多久,又满脸遗憾,抱拳离开,一个时辰前分钱的喜悦荡然无存,王老爷受不住煎熬,在大夫出门后,上前抓住人家,一脸急切的询问里面老夫人伤情如何。
眼前这个老大夫医术不错,平时没少给镇上富户看病,此时见他询问,少不得摇头叹气,“烧伤倒没多严重,就脖子上伤有点吓人,但是到底年龄大了,身子骨受不起折腾,现在还昏迷着呢。”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夫人攥着袖子,害怕的不行。
“这不好说……”
反正那老太太刚刚气若游丝的,他银针都用上了,人还是昏沉模样。
他不懂王家跟老太太有什么瓜葛,略有些惭愧的跟三人拱手后,快步离去。
月影摇晃,这一晚注定不太平。
田家是个三进小院,此时秦老太太正躺在兄长屋内,依旧昏迷不醒,屋内虽已经撤走了熏香,大开了窗户,但残余的香味夹杂着焦味儿,依旧呛的人发晕。
“大夫……”
秦长东见他收回诊脉的手,焦急追问道,“家母现在的病情如何?”
“不好说,脉搏有点不对劲,下了银针,应该清醒,但还是没醒……”这老太太也怪有面子,镇上医术不错的都被请来了,病症大家都束手无策,自己也不敢把话说太过。
秦老爷抓着头发,面露痛苦。
几个大夫凑在一起商量着药方。
“我看,用川穹,炮姜,白及,仙鹤草,五灵脂,蒲黄入药吧,能止血化瘀,补虚体,这温肝胆心包……”
“用了蒲黄怎能用川穹?一个止血,另一个则是消散淤血,两者用在一起不对症,不成,不成……”
“要我说,换成天麻,平抑肝阳,祛风通络,可用于肢麻痉挛抽搐。”
“这个不错,最好再加一味地龙,清热息风,还能平喘……”
几个大夫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没完。
不知是谁此时叫道,“平喘?老妇人现在又没有喘……”
“喘了,喘了!”
一旁伺候的小丫头急忙叫道,这几个大夫里,最有威望的那个示意大家停止讨论,仔细再观察下老夫人病症。
“呼,呼……”
屋内安静下来,病人所发出的声音,也越发明显,老太太确实开始喘起来了,但是这种喘……众人心道不妙,好像有人掐着她脖子,呼吸全都被掐断了那种。
大口大口往里吸气,却始终吐不出一口气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他们只在将死之人身上见到过!
…………
不知几更天了,王家几人腿都站麻了,依旧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不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王氏见弟弟憔悴不安,心中也乱成一团麻,正要上前安慰,余光看见田家朱红色大门大开,四个年过半百,身形佝偻的大夫面带惋惜,长吁短叹的出了大门。
王夫人瞌睡虫一扫而过,正要上前,姐弟俩就先她一步,冲上去问情况如何。
四个大夫各自摇头,“学艺不精,我们无能为力,这老夫人只能听天由命了。”话是这么说,其实心底都认定活不过明天了。
咚!
像是有个大鼓猛地敲击在王老板心房上,此刻他头晕目眩,耳边还冒着杂音,要不是他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自个,怕他早一屁股栽在地上。
“怎么可能呢?”
他呢喃着,像是问大夫,又像是在问自个。
身上也没烧着多少火啊,怎么就能送命呢?
他还是不大相信。
“是真的,只出气,不进气了,熬不了多久了,田家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说完长吁短叹离开。
王文贤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全完了!
老天爷咋就一点都看不得他好呢。
王氏看着弟弟痛不欲生的模样,心头也百感交集,她嫁给了刘员外,正宗商贾人家,自然清楚人脉,权势意外着什么。
她嫁给丈夫这么多年无所出,男人要是以七出之条休妻,他们王家也不能说什么,可丈夫没这么做,是为什么?
还不是有个有钱的娘家做靠山的缘故!
如果这老夫人死了,王家势必要承受秦家的雷霆之怒,一旦王家垮台,没了娘家做靠山的自个,在婆家能有什么地位?肯定要被赵姨娘那小贱人靠孩子踩到她头上。
赵姨娘……
对啊,赵姨娘!
胡思乱想之时,眼前一亮,上次那小贱种死了,不也被救活了?
她那会不相信姚蝉本事,认为她就是误打误撞救活了人,没什么真本事,可眼下所有大夫都捂手无策,那人会不会也能误打误撞救活老夫人?
能救活小孩子,没道理救不活老太太吧。
应该……能吧?
院子哭声,遥遥跃过高墙飘了过来,身侧的夫妻俩,自从听到哭声之后,面上就一直带着绝望。
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呢?
咬咬牙,拼一把吧!
上了马车不顾俩人询问,毅然冲向了黑暗里。
夜路难走,加上小毛驴饿的厉害,在路上时不时埋头啃草,路程走的非常慢,对此满仓大哥也不催促,所以等姚蝉到家后,村子里早就陷入沉睡。
她跟邬易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进屋。
俩小的疯了一天,刚上驴车就已经睡着了。
用温水给俩小的擦了手脸跟脚,端着盆子蹑手蹑脚出了院子。
院子里,邬易正背对着她,估计听见动静了,也扭过头来,姚蝉示意他等等,泼完水拿出怀里的簪子递给了他。
“把这个退了吧。”
“砚台我不要了。”
姚蝉抬头,发现对方也拿出了她送的砚台。
“你不喜欢?”
“不是,很喜欢,那个簪子你不喜欢?”
“喜欢啊,这么漂亮,怎么能不喜欢。”
俩人同时意识到对方不舍,都笑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确实不是他们现在这个程度可以负担的起的,但是俩人都想到一处,把对方的礼物留下,然后把自己的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