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蝉吓了一跳。
死死抓着马鞍,感受迎面吹来的春风,闭着眼呵斥他做什么。
虽然她是不爱看那些好事者惋惜同情的眼神,但她更不想成为村子里的话题人物啊。
他当着那么多人面带走自己,她能想象得到,回去后等待她的是什么流言了。
马儿带着俩人跑啊跑,跑啊跑。
终于跑到一处油菜花盛开,人烟稀少的地方。
秦宗勒紧缰绳,控制着马儿速度减慢。
确定马停了。
姚蝉抱着马脖子,两腿发软的从上面爬下来。
还未开口,就已经蹲在那干呕了好几下。
马匹跑的速度太快了!
秦宗看她模样,猜到有些过分了,歉意的靠近,却被人阻止,所以等姚蝉再抬起头时,面对的就是一张担忧的面孔。
见她大好,秦宗的脸上洋溢起笑容。
可惜还没等到上演相见欢,就被她花拳绣腿‘招待’了一番。
在外面不可一世,人见人惧的酒监大人的亲孙,此时哪儿敢还手,抱着自己脑袋不停躲避她攻击。
“你也就敢欺负欺负我了,我刚说的不对吗?你要真看上他那才是眼瞎呢,我跟你说,读书人全都是薄情之人,你跟他好,那还不如跟我好呢……”
揍他的力气小了一些。
以为她是想通了,得意的笑还没挂在脸上,更密集的击打就安排上了。
“好好,我错了,错了!”
再打下去他哪儿还有面子啊,连连求饶。
姚蝉这时候也打累了,也就借坡下驴,停下了手。
整理了下自己头发衣服,居高临下道,“你不在你地盘上呆着,来我这添乱做什么?”
此时姚蝉刚打过人,粉面桃腮,气喘吁吁,她长得好,唇红齿白,睫毛忽闪忽闪,又长又翘,中间的那颗瞳仁,黑黑圆圆,因为呕吐过的缘故,亮晶晶的泛着晶莹的水光。
搭配着如今她未出阁的姑娘打扮,真让人移不开眼。
他盯的时间有些长。
姚蝉狐疑的视线望来。
他赶紧咳嗽一下,缓解先前的异样,“找你自然是有正事的。”
他把来意说了下,其实也不怎么复杂,她是大夫,找她的除了给人看病,好似也没旁的事了。
“不过我家这姨奶奶情况特殊些,身子受不得长途奔波,怕是得请你过去一趟了。”
他说完有点犹豫。
其实姨奶奶不能来,年龄稍大一些,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她的身份。
这人的身份不允许她奔波来求医。
但是他也担心。
毕竟姚蝉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方圆这些地方,谁不知道小大夫的威名。
让她过去,长途跋涉,人家不乐意咋办。
左右为难……
姚蝉抬头看他,对方撞上她的视线,紧张的攥起拳头。
“诊金可高?”
“高啊,那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行吧,我回去考虑一下,钱到位,啥都好说。”
最近日子过得实在平淡,加上邬易他又争气的考上了省元,不出意外的是,最近一段时间,街头巷道流传最多的就是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虽然解释清楚了,也说明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但人的思维多发散啊。
正巧最近戏班子排演的她跟那个大将军三生三世情缘故事刚刚落幕。
她可真怕过两天就出最新的,关于她跟邬易之间的话本子。
惹不起,惹不起。
秦宗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见她同意,喜笑颜开,那双手臂又跃跃欲试,还好被她及时躲过。
艰辛的爬上马背,见下面那人还要跟着上来。
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秦宗本身混的厉害,但也不敢在她跟前使少爷脾气,只好牵着缰绳,委屈又懊恼的在一侧给她当牵马的小厮使唤。
俩人赶到姚家。
见到的就是坐立不安的姚青河夫妻。
怕她为相亲的事生气,也怕她因为听见邬易得了省元而遗憾难过。
不过进门,见她笑容满面的。
当时也放下心来。
“姚蝉……”
“不管这次你们是什么渠道找到的那人,事都过了,我就不追究了,要是再有下次,我就不是心平气和跟你们谈论这么简单……”
姚青河连连点头,其实刚刚应承下来他就后悔了。
但是见那个后生着实优秀,又每一处都符合她的审美,这才硬着头皮撮合。
她没生气,自己也算松了口气。
秦宗他们也认识,此时热情招呼他之后,又略带不解的询问他的来意。
“就是请她去外地出诊一回。”
“出诊啊?那也行,是去定州你家吗?要去几日,我好给她收拾行李……”
祝月兰也有相同心思,想让她出去散散心。
姚蝉喝着茶水,看着他,有着相同的疑问。
“不,不是去定州,是……”他看着对面几道视线,心虚道,“是去汴城……”
姚蝉嘴里的茶水没忍住,一下全都喷洒出来。
“什么?汴城?你刚怎么不说!”
“那你也没问啊!”
不知她为何听见这个字眼这么激动。
被她喷了一脸的秦宗也有点委屈。
姚蝉在原地转悠了好几圈,愁眉苦脸。
如今这个时代的科考制度是,先乡贡,后省试,省试结果成为取得殿试资格的参考。
只有殿试合格,才能称为“登科”。
也是三级考试中最高的一级考试。
全国学子的精英都汇集在那,由此来划分成绩。
简而言之,也就是邬易,新得的省元,也会出现在那里。
她本意是远离邬易生活过得地方,避开共同的熟人,不想被沦为话题人物,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要奔赴到那,见到正主儿啊。
“我不去,我不去……”
打定主意的她,一个劲的摆手。
“双倍诊金……”
“这不是诊金的事……”
“五倍诊金……”
“都说了不是钱的事了,我还得给下面的大夫们授课呢……”
“十倍,十倍行不行?”
姚蝉闭眼,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在眼前直飞。
她爱财不假,但是是有底线的。
“十五倍,十五倍你去不去?”
过分了越来越过分了!
她捂住心口,叫住了还要继续抬高的秦宗,“别,别喊了,我去,我去还不行?”
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到底是个凡夫俗子,到底还是为金钱折腰了。
姚蝉唾弃自己的时候,还不断安慰自己,不就是去个汴城吗?
汴城那么大,那人又紧张的筹备殿试,肯定没时间出来晃荡。
所以,他们压根不太可能见的上面嘛。
毕竟,毕竟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