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她见识到姚蝉两次救人的本事后,早就下定决心,别管旁人看的上看不上她,自个都会把人当成是座上宾!
刘员外是个爱附庸风雅的,平时从他爱买字画,爱品茶作诗,就可窥一二。
知道夫人这次请来了白鹤书院的夫子,还有另外一个神秘的贵客,早就沐浴焚香,跟夫人一起站在门外,翘首以盼了。
这一切,姚蝉一无所知。
此时日头刚升起时,她跟邬易坐着满仓大哥赶的驴车,带着俩小的,赶到刘员外门外时,远远的就见大群人站在门外,似是等着他们。
夏天日光炎热,龙凤胎脑门上顶着两片巨大的荷叶,配着机灵的大眼,越看越让人喜欢。
今个来办正事,她是故意带着俩孩子来的,因为不论是来员外家,还是要去书院,都是难得的体验,让俩娃打小多见下世面,也好增添些阅历。
越靠近,邬满仓赶车的手就越有点哆嗦,这是寻常百姓,见到比他等级要高的阶级,下意识的反应。
车子在石狮面前停下,刘员外见到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乡下人,叽叽喳喳跟赶集似得停在自家门口,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摆手示意他们快走,别冲撞了他待会的贵客。
王氏瞪了他一眼,脸上扬着欢喜的神色,“小大夫别搭理他,俗人一个,咱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再等会夫子就会过来,现在先去府上歇歇脚吧。”
邬满仓在原地手足无措,他还不习惯贵人们对他这么客气。
邬易知道他不自在,让他先忙去。
“可我爹让我今个接送你们……”
邬族长知道王家人要帮邬易引荐进白鹤书院,高兴的一晚没睡好,一大早就催儿子套车去送他们,还三令五申,一定要把人安全的接回来。
有时候他觉得邬易这小子才是爹亲儿子,他是抱养过来的。
“你先去镇上忙你的,等我们办完事在镇上等你,到时候咱们一道回去,叔公不会知道的。”
邬满仓被说动,让他在王家确实很受折磨的,邬易说的也是个法子,拘谨的朝贵人们笑了笑,他赶车离开。
刘家热闹非凡。
今日有贵客到来,赵姨娘也接到了消息,自从生下儿子后,她在刘府地位水涨船高,气势上隐隐带着要同王氏分庭抗礼的意思。
这不知道贵客进门,特意梳妆打扮一番,抱着儿子匆匆往大厅走去。
是时候让客人们知道,府里还有另一个女主人的存在了。
抱着儿子笑眯眯赶来,刚进门就挂着温婉的笑,“老爷,听说今个府上来客人了?咱们儿子是个调皮的,也迫不及待想来凑热闹了,还请贵客不要怪我们叨扰……”
进屋抬头,见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笑容戛然而止。
“怎,怎么会是你?!”
王夫人好不容易暖热了些场子,此刻重归寂静。
她收起笑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姨娘。
这娘们啥心思自己能不知道?
这是知道有客人来了,想露脸摆女主人的架子了。
不过……她紧张望向姚蝉,其实按道理,小大夫该跟赵姨娘关系更该好的,毕竟姚蝉对她儿子有救命之恩。
可那蠢货估计是觉得自己丑态被人看见,加上跟自个一样,以为她是误打误撞救活了人,就刻意疏远了对方。
她自己出身不高,乍然富贵,就不想再同跟她过往有联系的人相处,生怕别人见此,联想到她曾经的出身,误把珍珠当鱼目,也不知是该说她可怜还是可笑。
不过也亏得她蠢,不然自己怎么能结实到贵人呢。
“赵姨娘,没看见客人在这,你自己什么身份,还用得着我提醒你?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姚蝉早知道那个姨娘对她什么态度,不然当初也不能做那事出来,但在她看来,既然她收下了那些‘谢礼’就证明银货两讫,不再有瓜葛。
所以面对她似是难以接受的模样,姚蝉没抬头,拿了两块点心递给龙凤胎。
“小心吃,慢慢吃。”
这王家厨子点心做的不错,合意饼十分合人胃口。
赵姨娘表情带有几分不快,那一家穿的寒酸,骨子里又透露着穷酸模样,让她多看一眼都难受,不过老爷在这,她又不能过于粗俗,只是把怀里的小婴儿递给老爷,撒娇让他看儿子可爱模样。
“姐姐,这个姐姐怪怪的。”
姚月秋小口啃着饼子,低低的说。
王氏耐心问着,“哪里怪啦?”
“她跟这个伯伯说话的声音好怪”
姐姐,伯伯,这不是在映射对面老夫少妾?
姚蝉赶紧捂住妹妹的嘴,“小孩子说话不知分寸,莫怪,莫怪”
姚子安眯眼,“笨蛋妹妹,这叫撒娇,你想吃甜果子时,不也跟姐姐撒娇?就是这个姐姐年龄有些大了,撒娇有点别扭而已。”
姚蝉赶紧捂住弟弟嘴,讪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王夫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她才不管有没有落自个丈夫面子,平时在自己跟前腻歪也就罢了,客人来了还如此,活该丢人!
屋内陷入难言的尴尬,王家下人就在此时匆匆赶来,他跟厅内众人行礼后,跟姑奶奶报备,“我们家老爷让小的过来传话,说是郑夫子书院有事,暂且来不了,让姑奶奶您带着小大夫他们直接去书院,到那后在做考核。”
“这……”
王氏心里一咯噔,是真有事还是搪塞之语?
难不成真不想替她办事?
不安的看向那对夫妻,龙凤胎正在天真活泼的吃东西,夫妻俩倒没不悦神色,尤其是姚蝉,面上还带着几分欣喜,似乎也十分赞同这个提议。
难道真是个有才学的?
她心乱如麻,自家老爷倒是欣喜若狂,他自己虽然爱附庸风雅,但毕竟是一身铜臭的商人,根本融入不到真的文人学子的圈子,更别提能去久负盛名的白鹤书院。
这会他得了机会,正催促他们快些去呢。
“那就走吧”
王氏交代下人备车,刘员外则去书房翻他淘换来的书画,准备带去请夫子鉴赏,姚蝉夫妻则低头小声的说着什么。
没人搭理赵姨娘。
赵姨娘抱了下怀里的儿子,没跟人打招呼,转身离开。
…………
一行人又匆忙赶往白鹤书院。
白鹤书院距离刘员外的宅子并不算是太远,穿过子母桥的闹市,再沿着主路干道,走二里地左右,紧邻镜湖位置。
这边地段不错,颇有种闹市中取静的感觉。
王家下人带着他们到了门口,刘员外看着朱红色大门,以及圣人亲自题字的那个牌匾,只觉的心神荡漾,怪就怪在当年他不知勤奋,被这些铜臭沾惹,错过了一生梦想。
门房见到他们,还未问话,王家下人就送上了帖子。
一人得到鸡犬升天,别小看这些门房,人家也是肚子里有墨水的,白鹤书院的门房!
哪个大户人家过来了,不得对人恭恭敬敬?
俩人细细分辨,确定是郑夫子的笔迹,印章,这才放几人进去。
这书院坐北朝南,石狮子都比别处来的威武,朱红色大门门面上,有着纵横各九的门钉,兽首门环都是栩栩如生的龟蛇样式。
进门后,眼前竖着一个气派的照壁。
刘员外怀着激动地心情摸着上面的飞禽走兽,自家的照壁是他派人从滇南一带取来的大理石,上面也请能工巧匠雕刻上了鸟兽。
但是一点都没人书院的气派!
他打算回去就让人换了。
这一路走来,亭台楼阁,回廊台榭,每到一处都让人目不暇接。
姚蝉提前跟龙凤胎说好,到这不许东张西望,她自己以前出去旅游,苏氏园林见多了,倒也不至于过于大惊小怪,至于邬易,他性子稳重,心思又多,一直维持着平静表情。
只有刘员外,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东张西望,惊呼连连,一点不符合他员外身份。
白鹤书院极其大,书院学习区跟生活区严格分开,不止如此,里面还有校场,湖泊,假山,竹林,一行人走了好些时候,这才到了郑夫子的住处。
当然期间也碰见了不少学子,大家穿着书院统一定做的衣裳,或是大声研讨,又或是扎堆讲义,十分热闹。
姚蝉看着邬易背影,心想再过些日子,他估计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吧。
“几位在这稍等,夫子下课后马上过来。”
杂役离开后,王老爷匆匆出来,见到姚蝉后,还不忘跟她打招呼。
姚蝉闲得无聊,在前面回廊上朝下观望,这住处依湖而建,也不知道冬天冷不冷,夏天湖里生长的莲花遮天蔽日,倒格外有意境。
她跟龙凤胎逗着湖里的金鱼。
不过……
“这一直这么吵吗?”
不对啊,该是夫子的住处,那就应该清幽的,咋这一阵唧唧歪歪声音,好像好多妇人扎堆在一起唠嗑似得,不止如此,隐约还有饭香飘来。
王老爷跟在她身边,闻言指了下回廊延伸出的竹林。
“小大夫,这回廊尽头就是灶房,学生们吃喝什么都在这处,吵是吵闹了些,但等夫子跟学子下课了,这饭菜都做好了。也就没那么吵闹了。”
就在这时,俩婆子拎着一筐蔬菜朝尽头走去。
“快些,学子们快要下课了,咱们都得快些把饭菜送来……”
姚蝉看着远远离去的筐子,眉头一皱。
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