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声敲开了晨曦照耀下的巍峨城门。
城门口外,挑着担子的小贩、卖柴、路人,听到动静后,一股脑涌进威武耸立的城门之内。
朝霞遍布东方,大群鸽子展翅,携带万点金光和一片铿锵之声,从城外密林中飞出,掠空飞过路人头顶。
如白云遮日一般,飞入到繁华城中。
日头逐渐上升,在道路尽头慢慢驶入一辆马车。
在路过城门口被守城护卫检查放行后。
马车窗子那伸出两张一模一样的好奇面孔。
姚蝉一行人,在经过三日跋涉后,终于到了如今的都城,汴城。
其实本来昨日就该到的。
可惜临出门前一场春雨拦住了他们脚步。
带着孩子,又怕山路难行,不得已,一行人只能在寺院中多留宿了一天。
今日天刚过三更他们就赶路,还好在午时前,赶到了城中。
汴城的繁华远胜她所居住的青山镇。
这会刚过晌午,涌闹的街道就已经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车轮声、马蹄声、各个正店,脚店招揽顾客的吆喝声,敲打茶盏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
整条街又宽又长,刚进城门不太清楚长度,但目测这宽度,最起码有一百多步吧。
以前读书时,曾看有史书记载,类似都城盛状,说是举目就是青楼画阁,棱户珠帘,路上行走遍是宝马,雕刻精美的马车争驻于天街。
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巧笑脆声从柳巷传出,按管调弦声从茶坊酒肆飘来。
四海珍奇,皆归市易,天下奇味,悉在庖厨。
当时纸上看见只觉单薄,如今亲身见识到奇景,才感慨于当今繁华。
脑袋伸出窗外,头顶是澄澈蓝天,微风不急不躁,真是不由让人心生感慨。
“好热闹啊……”
不止是她,下巴托在马车窗户上,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热闹的场面的龙凤胎,由衷的称赞。
车壁被人敲了下。
秦宗赶马到他们一侧,低声让他们把脑袋伸回去。
当然要提醒的也包括姚蝉。
这么大人了,东张西望成啥样子,真成乡巴佬了?
姚蝉也自觉失态,车帘被放下。
但是她雀跃的声音,仍旧从车内传出,“汴城好多巷子啊……”
眼下他们走的是大道,但几乎每隔十来步就有条小巷,这种布局也太奇怪了。
“这再正常不过,汴城内最多的是啥,就是当官的跟有钱人,平时那些大官上朝时,都是坐着轿子的,官职不同,轿子大小也就不同。
你先前看见过那翰林大学士乘坐的马车吧,那马车旁挂着的牌子,轻易能分辨出是哪家的。
要上朝的时间就集中在那个时辰,难免轿子马车拥挤。
有时候远远的看见上峰的马车来临,小官们就顺势往旁边的巷子里避让,所以所隔不远,就有小巷,这种道路设计,就是为了尊卑避让。”
他儿时在这住过许多年。
每个街道分布,人情风俗,他都清楚不过。
这边刚讲完,姐弟三人就拍手夸赞,说他知道的好多。
“那是自然,放心,在这几日,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说罢,又略带疑惑道,“那什么,姚蝉,汴城不比青山镇,这边酒楼摔下一花瓶,十之**就砸到了权贵。
在那边我能护住你,在这可真不一定,所以……”
“所以少闯祸,别惹事对吧,这点我比你清楚的多,这句话还是我想劝你的呢,先去找落脚地吧……”
出门在外,不能像在老家那样惹是生非。
老家那边她经过一年多营生,也算是累计了些人脉,就像秦宗所言,在这一砖头都能砸到权贵,她还是识相些,老实看完病就回去吧。
商议好之后,他们就往秦家在汴城这边的住处去。
还没走多远,前面那阵喧闹就把他们拦在原地。
前方人众多,本就挤得人多的道路,这会彻底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
车帘掀开一条缝。
“今日是初八吧?哎,我倒把这日子忘了……”
见她不解,秦宗低声解释。
“汴城这边有个皇家寺院,叫大相国寺,每月初一、初三、初八、十五的时候,都会在寺内举行庙会,青山镇不是也有?但在这边与之不同的是,大相国寺的热闹,不止是在寺庙内。
到这几日,山上的那些高僧会下山来做佛事功课。
既然是宣扬佛法,也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
他指了下那些穿着富贵的姑娘夫人们。
“这些人里面,好些都是朝臣们的家眷,善男信女将斋饭、斋钱施舍给下山的僧人,行者们。
这时候,也会有乞丐。家庭贫苦的人,混在其中,也好讨点甜头。”
姚蝉盯着那副场面,若有所思。
这画面,咋看咋像有人在喂鱼。
刚洒下鱼饵,身边就围绕着一大群的鱼儿。
人多喧闹,他们赶车也不易路过。
只好先等等,等着他们散去,他们再过路。
只是……
他们马车外观豪华,那些挤在最外围的想得施舍的乞儿见前面得不到好。
就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这,观察打量了马车,意识到这一行人也是有钱人后,争先跑到他们这边,哀声乞求。
“贵人,行行好,行行好吧。”
“我们三日没吃过东西了,赏赐一些吧。”
车外到处是可怜的叫声。
听得怪让人不忍的。
姚蝉是个心善的。
看周围人不算太多。
从钱袋里掏出些铜板来,轻掀开条缝,将钱撒到了马车外。
她等着那些人抢走钱后,马车好行走。
然而……
扔出去许久了。
外面没太大响动。
响动没有,更不要提感激涕零的道谢声了。
姚蝉嘀咕着,难不成是光线不好,他们没看见?
不该啊。
迟疑之际,车外传来嘟囔声,“看车模样是有钱的,没想到是个抠门的……”
姚蝉坐不住了,掀开车帘,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些衣衫褴褛之人,一窝蜂的散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跑没影儿。
外面还有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乞丐,捡起她洒在地上的铜钱,嫌弃的吹了两下后,才放回到碗里,小声抱怨着,“真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