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存的手腕都被时锋镝掐青了,除了肩膀和锁骨处的三个咬痕之外,他的脊背和右臂还有不同程度的抓伤,被踢伤的腿部擦了药酒,走路时仍有轻微疼痛。。
他只好看穿着长袖衬衫去医院看望韩瑟,韩瑟现在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当聂存拎着果篮去韩瑟的病房时,却发现502病房已经有了新患者入住。
他昨天来医院的时候韩瑟还坐在病床上给他削蛇果吃,这才过一天,韩瑟居然不声不响的出院了。
聂存拎着果篮特别茫然的去前台问了一下,前台的护士查了一下记录,说502病房的患者在昨天下午四点就出院了。
昨天下午四点出院!然而聂存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他和韩瑟相依为命,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韩瑟出院,没有理由不告诉他一声。
难道韩瑟嫌弃他是个拖油瓶,借此机会甩掉他?
聂存拎着果篮,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吸了一下鼻子,抖着手掏出手机拨打韩瑟的电话号码。
漫长的等待过后,手机里传来冷冰冰的电子音:“你所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聂存麻木的拨打着韩瑟的号码,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他看着黑掉的屏幕,心脏像是被人挖掉了一块肉,各种不好的想法在脑子里频频闪现。
一会觉得韩瑟抛弃他了,一会又觉得韩瑟不会。
他刚被韩瑟捡回来的时候,十六岁的他吃啥吐啥,最后韩瑟只能带他去医院挂营养液,然后给他吃了一个星期的米糊糊。
少年时的聂存,两个手背上全都是注射营养剂留下的针孔,每次一伸手就露出两个发青的手背,连医院里的护士看了都不忍心。
那段时间真是花钱如流水,韩瑟还总担心养不活他。
最难的时候韩瑟都没有抛弃他,现在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时刻,韩瑟又怎么会弃他而去呢?
聂存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后背倚着墙壁,目光涣散的看着虚空某一处。
这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就像刚刚失忆的时候。
他对过往的一切一无所知,只知
来路,不知归途,怀揣绝望和恐惧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孤独的守着那个巨大的秘密。
聂存告诉自己不用这么悲观,也许韩瑟遇见急事来不及通知他,也许他的手机被人偷走或者没电了,所以才不接他的电话。
他在心理上确实过度依赖韩瑟,韩瑟一旦不在他身边,他就会方寸大乱,跟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似的。
不要总把事情往坏处想,韩瑟在d区那种混乱的地方呆了这么久,在其他地方也可以过得如鱼得水。
况且他又不是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子,他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果篮孤零零的伫立在地上,聂存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抬脚走出了医院。
天已经黑了,但燕都这个城市永远有不灭的霓虹和灯火。
聂存走出医院大门,步行到公交站等出租车,公交站上的电子屏显示时间是下午9点45分。
医院这个路线的末班车在九点半,聂存已经错过最后一班车。
他背着双肩包,对前方驶来的一辆出租车挥了挥手。
橙黄色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聂存把背包拿下来抱在怀里上了车。
“白枫区香樟街66号。”
司机应了一声,随后启动车辆。
聂存手机没电关机,他打开双肩包掏出钱包,钱包里还有五百元左右的现金,足够支付打车费用。
聂存倚着车窗,眼神疲倦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路程行驶到一半,车窗外的一个街道指示牌上写着花树街。
花树街和香樟街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聂存后颈一凉,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保持冷静,聂存坐在车后座,手在包里摸索着,捏紧了包里一卷钓鱼线和防切割手套。
d区是个很乱的区域,在这种环境待的久了,人的戒备心会非常重。
钓鱼线非常锋利,如果手劲够大,用钓鱼线割开脆弱的喉管是一件非常轻易的事。
而且背包夹层里,还有一把韩瑟留给他的开刃□□。
聂存戴上防切割手套,手上缠好了一圈钓鱼线。
做足准备后,他声音冷冷的开口:“麻烦停一下车,我有点急事。”
司机笑道:“急什么,再过一会就到。”
聂存冷笑:“你最好
停车,否则我就打电话报警。”
司机拐了个弯,随手扔给聂存一个东西。
那东西落在聂存怀里,聂存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韩瑟的手机!
若说之前是脊背发凉,那聂存现在就是遍体生寒。
他闪电般掏出钓鱼线死死勒住司机的脖子,出租车司机干呕一声,嘶哑着嗓子求饶:“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聂存咬着牙,冷冷说道:“我再说一遍,我要去白枫区香樟街66号。”
司机哑着嗓子,艰难说道:“顾存死于一场绑架案,其中一个绑匪就是你哥韩瑟,你以为时锋镝会帮你?”
聂存缠着钓鱼线的手一顿,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炸开。
他勒紧钓鱼线,稳住声线说道:我再说一遍,把车开去白枫区香樟街66号。”
司机艰难呼吸,勒在他脖子上的钓鱼线锋利异常,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缓缓流下。
听到聂存让他把车开白枫区香樟街,他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咒骂起来。
这小子也就19岁,完全一副温室花朵的模样。
没想到一出手就往死里下狠手,而且不怕吓,这种时候头脑居然这么冷静。
紧要关头保命要紧,司机只好把车开到白枫区。
出租车停在白枫区香樟街66号别墅大门门口,聂存打开车门,收了染血的钓鱼线。
他刚下车,出租车就嗖的一下开足马力驶向远方,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聂存看似平静,其实全身上下都在轻微发抖。
他手里那截染血的钓鱼线缠在雪白的防切割手套上,在上面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在别墅门前彷徨来去,内心的惊恐全都隐藏在木然的表情下。
顾存——
一个早已死去三年的人,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一个本不应该与他产生任何交集的人。
此刻却像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在他的人生上空,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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