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梅被戴诺的惊呼吓了一大跳,转首去看,直惊得她脑袋嗡的一声,惨白了脸色,易晓霜的长剑贯穿了济兰的腹部!她脑中一片空白,惨呼一声:“哥!!”便什么也不顾的向台上冲过去,曹颙伸手去拉也没拉住,就看琅家大小姐脚下打绊磕磕撞撞的跑了,急的他也往前去拦人,也就是这几瞬的时间,台上的济兰和易晓霜如雕塑般胶着矗立着,少年的脸色惨白,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而后者脸上则满是疑惑。易晓天从旁攻过来,这是他的全力一击,剑快若疾风的刺向济兰的左肋,呼吸间却见济兰向侧偏了偏,带动着易晓霜也偏了偏,于是易晓霜的背便大露在剑下,也不知为何他竟然不动。易晓天大惊,硬生生的将剑撤了回去,他一口真气突然逆转便从空中跌落下来,易晓霜见兄长吐血急的大喊:“哥!”,他提气大喝“撤!”,手一松,剑也不要了,人蹬蹬向后退了几步,绊倒在兄弟的身旁。
“你怎么样?”
“无妨。”易晓天也不看弟弟,直瞪瞪的盯着那剑,只见济兰左手一伸拿住剑柄,剑光一闪,剑尖已指向兄弟二人。再听“铮”的一声,银光划过剑直插到易晓霜身边,剑没入地半尺有余。这时台下的人才看清原来济兰并没有被刺中,而是用右臂夹缠住了剑身藏到腋下,一道血从济兰的胳膊上蜿蜒滑下,滴落在地,少年清冷冷的道:
“你们都硬断了真气受了内伤,可还能与我一战?”
易晓霜怒道:“你没受伤!你骗我!好卑鄙!”
济兰拭去唇边的血迹道:“兵不厌诈。我体力有限,与二位只能速战速决。”
易晓霜还待说什么,他的兄长抬手制止道:“是我们输了,只是,”他起身向济兰道:“这一招和你先前所用大不相同,就如小人和君子之别,并不相称,没想到少姜弟子竟也会用这样的招式。”
济兰闻言一怔,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自然。却听台下有人骂道:“放屁放屁!什么小人和君子,你们就称的上君子了吗?二打一不说,还用剑对付赤手空拳之人,输了就在这里放屁,臭死了!!输了就是输了,别找借口!技不如人,赶紧的回家别在这里丢先人了!”
骂人的自是戴诺,大惊大喜之后的他又开始口无遮拦,他插着腰单手指着易家兄弟的模样还真是相当彪悍的。济兰有点尴尬的看着好友,见妹妹想上来忙对她摇头,姜承梅只得含泪站在原地。
输了的那两位的脸色自然都不好看,易晓天默然半晌方到:“若是流云夺定会胜的。”济兰见他神情沮丧,想了想道:
“飞星传恨招式过于华而不实,若能精简到一半便可与流云夺一较高下了,从来繁易简难,走新路子更难,你能做到这样已然很不错了。在下不过取巧胜了而已,况且你们输的也不冤,在下曾见过有人使过流云夺,二位的招式虽是自创多少也受了它的影响,故此是我得了先机在前的。”
易晓天定定的看着胜了自己的少年,他此时就像收了翅的鹰,又变回了温文少年的模样,双眼坦荡,没有半点的骄傲。他长叹一声又俏皮一笑道:
“罢了。输就输了!又不是没输过,虽然输给你这么个小孩儿的确不甘心的很啊!对了,你见过谁使流云夺?端木吗?你们认识?”济兰一时语塞,他支吾着不知怎么说,易晓天本要问清楚的,可又想到早和师兄翻了脸,他的事自己可不想多管,于是也不再问,只深深看了济兰一眼:“你很好,后会有期!”说完便拔出剑和弟弟跳下了台。
易家兄弟二人走到白少飞面前,易晓天抱拳道:“白师侄,我们学艺不精有负重托,不敢再留在府上,供奉费会如数还上,且宽宥一段时日。”白少飞本想讽刺他二人几句的,但一来他们怎么说也是师叔,二来他想到了更重要的事便不想再与易家兄弟周旋,哼了一声也没说个活话只摆了摆手道:
“算了,二位有伤且自去休息吧”。
易晓霜冷了脸想说什么,瞥见兄长的眼神便忍住了气不吭声了,“无功不受禄,怎能眛了师侄的钱,自是要还得。那么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易晓天易晓霜向外走去,走过戴诺时,戴诺拦住他们道:
“你们欠他多少钱?”
易晓天讥讽道:“怎么,难不成还想替我等还钱?”
戴诺郑重点头道:“正是。”
易晓霜冷声道:“用不着。”
易晓天打量着戴诺忽然一笑:“为何不要,五百两,拿来。”
戴诺挠挠头道:“刚才都用完了,没有这么多,你们可以到杏花里戴府来找我。”
易晓天哈哈一笑:“若有诚意就送到荣欣客栈来,小爷恭候大驾。”说完便推开戴诺扬长而去了。
不说戴诺在那里发痴,且说济兰站在台上目送易家兄弟离去,他才对白少飞道:“白爷,你还有什么说的,是否想亲自指点琅某?”
白少飞咬牙切齿的盯着少年,眼光瞥了下窗外,脸色非常之不好,他走到那位老者面前,鞠了一躬抱拳道:“常老爷子。还请您老出马。”
姓常的老者也不睁眼,两手扶在龙头上,白少飞一直这么躬着身不敢起。他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心里早就不知把老者的祖宗八代问候了几遍,可是想到老者的来路,他只得把面子给足了,过了半晌终于听到常姓老者道:
“姓琅的娃儿,你可愿拜到我的门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等济兰说话,白少飞就叫道:“不可!”,老者抬眼瞪了他一眼道:“我想怎样还用得着你管?”白少飞脸涨得通红,急切道:“常爷,您不是答应……那位爷,要出手相助的吗?”
“嘿嘿,老夫为何要听看门狗和看门狗的下人的话?我来此,不过是想瞧瞧江宁琅千叶是怎样的人,竟让你们如此上心。现下看来的确不错。喂,琅家小子,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济兰恭敬的一抱拳道:“小子已拜过师了,承蒙您老厚爱。”
“哦,你可想好了,不做我的徒弟就只能死!或者生不如死。”老者说得极平淡,众人都是一惊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济兰皱起了眉,斟酌道:“这位前辈,小子不过是江湖里的无名小卒,资质平庸能入您的眼是小子三生有幸。只是,我早已有了师傅又怎可随意改换门庭?小子虽年幼,但也懂得什么是尊师重道,也明白道上规矩,若您定要指教,小子也会舍命相陪与您一战。只是,您老不怕落个以大欺小之名?在江湖上失了尊重被人耻笑?”
老者尖笑一声道:“别拿大话压我,老夫早已不是江湖人,也从不理会那些破规矩,管是谁,看上了,想要的还没失过手,再者,即使杀了你谁又能奈我何?”
说完他便向台上走去,一旁的白少飞闪身拦住老者,赔笑悄声道:“您老教训一下那小子就是了,那位爷交代过了,要活着带走的。”
老者不理会他,连脚步也未停,走过白少飞身边只见他肩膀一动,正作揖的高大男子闷哼一声载到在地,老者喝道:“滚!”
姜承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这回冷汗都下来了!这老头一看就是**oss级别的,哥哥再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啊!见那老者走近,她回头去看济兰。少年看上去极严肃,黑沉沉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老者。这个傻小子不会真的为了什么尊严骄傲之类的去硬拼吧?姜承梅心里明白那个少年就是这么个人!她护人之心顿起,就把胳膊伸开挡住了老者的去路。姜承梅尽量不让自己颤抖,带着微笑做出天真可爱的模样道:“这位老人家您何必和一个小孩过不去?”老者看着她,眼光似冰,姜承梅稳着声线道:
“杀人一点都不好玩,嗯,或者对你来说是好玩的事,可是,在中国,呃,大清朝是法制国家,你伤了人……杀了人,官府一定会追究,被通缉可就不好玩了,我哥哥是好人,他可没做什么该死的事,您别听那个白少飞瞎说。再说了,杀人是作孽,是会下地狱的,或者您胆子正,不怕下地狱,可不是还得为子孙想想么,多给他们积点德才是呀。”
姜承梅语无伦次的说完一席话后,使劲咽了咽口水,见那老者居然笑了,她以为说通了便松了口气,忽听济兰大喝道:“手下留情!”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手腕被擒住,刚感到痛,身体便腾空了,整个人向后飞去,她下意识的便尖叫起来,可最后居然没掉到地上而是成功着陆了。
姜承梅定神去看接住她的是济兰,他们此时已经离戏台七八米开外,两人所处之地竟是一张桌子上,“豆儿,你没事吧?”
姜承梅吓的话也不会说了只是摇头,济兰蹙眉抬起她的手腕,雪白纤细的手腕上四道指印清晰可见,“疼吗?”见妹妹点头,少年的眉皱得更紧了,他扶着姜承梅下来。
此时戴诺和曹颙都上前来,这二人的脸早就白了,又惊又惧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戴诺狠狠的瞪着那老者,曹颙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忙扶着姜承梅坐下。
“帮我看好她。”济兰对好友们郑重的嘱托后便走到后面去把那个长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两把短刀。雪亮的刀身映出少年果决的脸,沉若冰霜的脸上竟是杀意。他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论是单打独斗还是以一战众从没害怕过,武术带给他的是快乐,与人搏击是种难言的满足感,以弱击强则是种挑战,怎样他都喜欢。可是刚才他竟畏惧了,原因便是有人伤害了琅豆儿!若是妹妹出了事,无论是谁,一定会杀了他!济兰这样想着,提刀,转身,一步步向老者走去。
见济兰一身杀气的走过来,常姓老者的眉微微抖了下,他感到少年带来的压迫感,让人惊奇啊!没想到一次无聊的随行竟会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孩子。论资质,他所有的弟子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个少年,这身骨真是个难遇的练武良才!而且这脾气,很有趣!虽然现在只是个刚长出犬齿的幼虎,等将来……连过场也没有,双刀就这么劈过来,他单手用杖挡了一下,这讶异更深了,十招之后居然衣袖被刀风划破!幼虎也是老虎!老者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他阅人无数,知道这种人只有被打的心服口服才会被“招安”吧,想到此处他更是坚定了收徒之心,认真的对付起济兰来。
一旁的姜承梅终于缓过了劲儿,她去接曹颙递过来的茶,但手腕痛的厉害连手指都张不开,她换了手去拿,连喝了好几口,心跳才正常起来。戴诺担心道:
“小嘉,你没事吧?”她摇摇头,呆呆的看着台上哥哥腾挪跳跃的和常老头交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济兰打的有点癫狂了,不似和易家兄弟交手时从容,老头太厉害了,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吧,怎么办呢?她自语道:“怎么就遇上一个法盲了呢?”
姜承梅正烦躁的不知怎么办才好,曹颙在她耳边悄声道:“别着急,方才我让抱琴寻机下楼去巡检司请人去了。”
“真的?!小曹,你太聪明了!太好了!太好了,可是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吧?”
“应该不会。他很是机灵的。”说着曹颙又担忧的看向台上,心里那句话没说出来:不知济兰兄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此时台上的琅济兰堪堪避过一招,台下诸人皆是一惊。也在这时,姜承梅忽然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易家兄弟的了!她猛地站起来向窗外看去,对面茶楼三层的窗大部分都关着,中间的两扇半开,阳光折射下一个发光体闪了姜承梅的眼,她抬手遮了一下,手腕又牵痛起来,姜承梅忍不住骂道:“妈的!果然有古怪!!敢情真有隔岸观火的!!”
此战琅济兰打的甚是艰苦,他自知不是这人对手,能撑过三十余招已是侥幸,若不是有这对宝刀决计超不过二十招。在对方的威压之下他的灵动硬被磨成了迟缓,如果不是擅长近身的小手段早就支撑不了了。对手招招势大力沉,可见是想用内力取胜,自己若以短击长自是不可取,再这么下去五招内必败!
济兰一向遇强则强,也实在是常姓老者高他太多,明知是个必败之局少年骨子里的好强让他不会轻言放弃,即使是败也要败的骄傲。济兰心里定下念头,而老者的铁杖已从斜处挥来,这一下他若执刀去阻再向后跃去是能避开的,只是回招就勉强的很了。琅济兰才战过易家兄弟真气消耗过多,这一回合必是撑不过去的,常姓老者算定胜负就在此刻,未料济兰不退反进,双刀架在杖身下压,人背身跃起,脚直踢向自己的面门,老者喝道:
“来得好!”他猛然一用力杖脱开刀的纠缠,便袭向少年的背!
济兰不躲任杖打到背上,他只觉体内五脏都挪了位,血呛出了口,但姿势硬是保持不变一脚踢过去,老者侧头,脚风掠过脸上,济兰手上也不停一刀砍他腹部,一刀砍他双腿,老者哪能容他得手,身子诡异的向后一倒,同时腿蹬出一脚便踢到济兰的胸口,少年立时飞了出去,连刀也脱手飞出,人重重落在地上后又吐了两口血。老者跃身起来,单手拿杖哈哈一笑洋洋得意喝道:
“还不认输?!”
本以为对方会认输却见济兰看着自己一笑,老者微怔忽觉不好,只感到上方寒气来袭,也是他反应快,不顾身份团身向后一滚,饶是这样也没完全避开。当当两声响,济兰的双刀直直插到地上,等老者再次起来,除了脸上一道鞋灰,他的辫子居然被刀风划开,花白稀疏的头发披散开来,整个人看上去极狼狈。老者习武五十年,中年后再未以本来身份示人。门下弟子五人,在江湖都有名头,他自觉自己算的上是宗师级别,平日极重面子,哪里吃过这等暗亏,而且对象竟是个小娃儿!气的他脸都绿了,再顾不得收不收徒,只咬牙恨声道:
“找死!!”
说完举杖便要砸下,又见济兰仰脸看着自己,惨白的脸上几点猩红,目光坚定。猛然他想起了自己那五个弟子,都只是中上资质,长的又歪瓜劣枣的,哪里及的上眼前这孩子,他又下不去手了,爱才之心再起,闷声道:
“你做不做我的徒弟?做我的徒弟除了能学一身好武艺,还可以有花不完的银子,享不完的荣华。”
济兰先是惊讶后又一笑,只是摇头,老者又气又爱,想了想道:“哼,做我的徒弟很辱没你吗?不知有多少人跪着哭着求我也没成,你怎么就这样不识抬举?!”
济兰轻声道:“我有师傅了。”
“混账小子!”
老者气的用方言大骂了一通,忽然他停了口,表情怪怪的看着济兰道:“本不屑用这东西的,可是……”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这个药叫黄泉,专用来惩罚叛徒和逼供用的,没解药那可是终日痛不欲生啊,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让你吃这个。”
老者捏住济兰的下巴作势要塞给他,见少年还是摇头,他大怒的扔了瓶子和药,“气死老子了,眼不见心不烦,去死吧!”说完捡起铁杖劈头盖脸的就砸向济兰。
济兰瞪着眼看那杖落却听到清脆的叮当一声后,老者‘呃’的闷声叫了出来。再去看,只见老者的铁杖被什么东西挡开,有一物插穿了杖身,竟是柄极薄小刀。小刀三寸来长,通体透明,刀背后部钻着眼,上面嵌着一颗金珠。老者看了看那刀,警惕的直起身,面向雅间方向,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
台下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姜承梅脸上挂着泪痕,观望生死让她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什么破烂江湖,咱不玩还不成吗?济兰,别在江湖漂了,太不好玩了呀,还是听话,好好学习去吧。她正捂着胸口忐忑不安的想着,就听到旁边有人喃喃自语,转头去看,竟是白少飞。原来自己不自觉的已经走到前面来了,这位白大爷现下就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知是什么吓到他了,他颤抖着声反复道:
“坏了!坏了!!”
老者冷冷看了眼惊惧的白少飞,后者在他的目光下硬生生住了口。“敢问是哪位出手?”老者的中气十足,任谁都听个清楚,四下却没人接话。他皱眉冷哼一声,真气聚集于手拔出了刀,仔细去看这是一把用羊脂白玉磨制而成的小刀,大约是他用力过猛刀身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老者瞳孔微缩,两道精光显了出来。出手之人对内力的操控和手法实在骇人,他把玩似地抛着那柄不似兵器的兵器,嘿嘿怪笑了两声后,突然扬手将那小刀射出,目标便是雅间的窗户,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射入窗内,仍是没有动静。
老者眯着眼沉沉道:“老夫在京师就听人说过江南不太平,这般看来果真如是。也不知那些红顶子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由得这些武姜中人恣意妄为!”说着他瞥了眼济兰,少年犹自发呆,而刚才拦他去路的小娃已然爬上了台,哭着过去扶他哥哥起身。
老者没有去管他们,他瞪着白少飞阴郁道:“菩萨临池观凤舞,白衣杀人不需归。好大的名头!你这个白家的家主,镇山狮子白大当家是不是很怕他们?是不是觉得他们在江南很了不得,是不是也想和他们一样啊?”
白少飞头上流着汗,胸口还痛的撕心裂肺的,再被老者这么一问,几乎要晕了过去,他打着马虎眼勉强笑道:“常老爷子,您别为难小人了,我怎敢有这种念头。”
老者轻蔑道:“什么大侠,什么帮会,什么民团,在我看都是祸乱纲纪的匪类,迟早要被朝廷剿灭的。”话音一落满室鸦雀无声,似乎在场的人都被这话惊到了似地,只听得姜承梅轻轻的抽噎之声。
济兰脸上血色全无,他发呆的看着方才杖落下的地方,也不知想什么,待姜承梅扶着自己急切的唤着哥哥这才转移了注意。他发现姜承梅正涕泪交加的看着自己,少年强打精神对妹妹笑了笑。姜承梅见他想站起来,忙去扶,可她人小力薄哪里扶的起来。这时有人搭了手,原来曹颙和戴诺也都上来了,济兰对他们点点头,腹背剧痛让他冷汗直落说不出话更别说走路了,戴诺见状二话不说背了少年就走,却听身后老者阴阳怪气的道:“谁准你们走了?”。
曹颙从地上拔出双刀冷声道:“人你教训过了,还想如何?莫不是也想干那祸乱纲纪的事?”老者笑了两声:“曹小公子,真是牙尖嘴利啊,咱们江湖的事,你不懂,这小子我要定了。”闻言姜承梅气的几乎想上去给他几脚,这明摆的是以大欺小,可到底是被摔怕了,只得干飞眼刀,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全家不得好死!
此时的揽月楼气氛甚是紧张,四下皆静。众人却听到有人轻笑了几声,这声音好生怪异,仿佛在每个人的耳旁响起,嘶嘶地沙哑如蛇在吐信子般,这嘶哑声音低声道:
“从来无常索命不锁人,怎的破例要带活人了?”
老者的眉抖了抖,大笑道:“总算是有动静了!我管你是甘凤池还是顾白衣,既知老夫是谁还敢出手,看来真是不想要命了。”
“想要我这条命的人都死了,莫不是你不想好好做你家主子的座上宾,倒想回去找阎王复命了?”
闻言老者的脸色顿时变了,他阴沉道:“你是谁?”
过了一会那人才道:“留人,你走。”
老者一怔,继而又发怒道:“老子最恨人威胁!我管你是何方神圣,先打过再说!”说罢,他凌空飞起直击雅间的窗户,只是人到半途生生又停了下来。老者单脚在桌上一点,翻了个身落在地上,同时一条被砍成两段的背上有道金线的青色小蛇也落在地上,犹自扭动着,看着甚是可怖。这时听得一个女声唧唧呱呱的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听语气倒是很埋怨的样子。
老者没料到屋里还有旁人,不知是什么人他也不敢妄动。先前那声音怪异之人道:“我是不该扔你的蛇,只是他若劈开了窗,春风一渡散开,岂不是白救了他。”
春风一渡四字一出,旁人不觉得什么,济兰、老者、白少飞听得都是大惊,老者看看地上的蛇又望向窗里,正色道:“可是云南九仙府刀老前辈大驾?”只听一个别别扭扭的女声道:“我师父才不老,这坏老头欺负漂亮小哥,还杀了小花,不是好人,顾家哥哥,去杀了他。”
男子轻笑了两声道:“别看他老,身手可不差,你知他是谁,他便是人送外号鬼剑无常,大名鼎鼎的常无杀是也。”
女子道:“没听过。”
男子道:“他隐退江湖已数十年,你年纪尚轻,没听过也罢了,若回去问你师父她定是知晓的。常无杀杀名在外,只认银子不认人。当年他辟府九华山,弟子也有过百,做的是收钱杀人的买卖,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会儿他借着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可没少得了好处。待鞑子坐稳了江山四处招揽江湖人士之时,正逢他被天地会追杀,便就势归顺了朝廷。大内五行苑的几位高手他位列第三,现下这位老人家吃得可是皇粮,又是杀人最不计后果的主儿。对了,常无杀师承武当,被逐后拜段风为师,最善杖法,只是他的杖中有暗剑,剑宽一指,长三尺,乃九指花名以精钢所铸,与人相斗时此剑最是出其不意的暗着,这也是他被叫做鬼剑的由来,日后你若与他交手可要小心。”
本以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人会有顾忌,万没想到竟被他当众爆出自己的**。常无杀气的破口大骂,“顾白衣!快快滚出来,别藏头露尾的,像个龟孙子!惹恼了老夫,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江淮四的当家!”
说着便提杖用力向下一顿!酒楼的地是木头的,被这一顿立时穿了一个洞,从下面传出一阵惊恐的叫声。但雅间里仍是没什么反应,女子又唧唧呱呱的说了什么,男子道:
“他长得是不怎样,可武功到真是不错,我与他交手也得在百招后分出高下。”听他这样说,那女子显然很吃惊,咦了一声又问了几句,“那是没真下狠手。”顾白衣悠悠道:“那杖若打实了只怕当场就死了。没那实力还敢应战真是匹夫之勇。”
济兰此时已被扶到台下在椅子上坐着,他听到这话脸上微显愧意,少年咬了咬嘴唇看向雅间方向。姜承梅见他表情尴尬,便道:“哥哥怎么了?”济兰叹了口气颓然道:“没事,顾……他说的是。”
这时只听常无杀道:“嘿嘿,莫要说旁人,你救了他可是也想收他为徒,老子先看上的,你敢插手我就杀了你!”
顾白衣默然半晌方道:“我最讨厌欠人情,可偏偏欠这小子一个人情,更是不想得罪他师傅。谁让你惹上了他还被我看到了,还真是不走运啊。”
说罢,只见雅间的门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得顾白衣要出手,姜承梅忙抬头去看,一见到本尊她满怀期待的心突然停了一下,不是说这位大侠长得多美或多丑,而是样子太特别了点,在这一众人里颇有鹤立鸡群之感。此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袭圆领白袍,没穿褂子,只系了根绕丝淡金丝绦,挂着一枚玉佩,全身上下再无别的饰物,手里拿着一柄漆黑长刀。瘦而高,肩宽腰窄,高鼻深目,肤色苍白,有一只眼竟是碧色,他棱角分明不肖汉人。最煞人的却是在颈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深且长,直延伸到耳后,大约是这个伤影响到了声带,致使他说话有碍。
顾白衣的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冷峻和萧杀感,视瞻不凡,让人心存畏惧。姜承梅咽了下口水,直觉告诉她这种人还是少沾惹的好,又见他不仅一身白连系辫子的发绳都是白的,不禁大疑,这人是在吊孝吗?她以前曾奇怪为何在古代见不到有人着白衣,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不都大爱穿素,西门吹雪啦,小龙女啦,不穿白衣气质不就差了一大截?可是宝络告诉她,白色只有守孝的人才穿,比如青霜就是在守父母的大孝,平日才总穿素的,但也不是全白,艳色才是这个时代的审美主流。这个顾白衣又是怎么回事?穿白不说,衣着也太随意了些,只是种穿法很挑人的,不过他穿起来还真的挺好看的。
正打量顾白衣形貌的姜承梅和他忽然瞥过来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她的心跳立刻加快,飞速转移了视线,这回真是被吓得了。
常无杀上下打量着来人,大笑起来:“我道顾云顾白衣是怎样的一位大人物,原来竟是个杂种!杂种居然做了江淮四的当家真是可笑之极!!”顾云负手而立,看了老者一眼,神色不动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常无杀在官场厮混久了竟成了浅薄之人,还是说伺候妇人时日长了,也有了嚼舌的习惯?”
话说常无杀在进五行苑以前,和人交手伤了要害,再三求医不得治愈,致使无后。也因为此他一度做过**贵人的护卫,这两件事都是他深以为耻之事。除了亲近的几人知道这个**,旁人都道他传于练武不好女色,常无杀又极好面子,平日都会注意形容举止,从外表谁都看不出。顾云的隐喻虽只有自己懂,但这种难堪已经让他怒火中烧,杀人的心顿起,顾不得去考虑眼前这人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他咬牙切齿道:
“顾云,老夫不杀你誓不为人!”
这时却听楼下一阵喧哗,少顷脚步凌乱的大队人马上了楼。现世的港片美剧姜承梅可没少看,能在此刻不畏生死跑来“扫兴”的,她闭着眼也能猜到是何方神圣,看来是打不起来了!果然来的正是巡检司的人,为首的是个大汉,一身官服,配着腰刀,他一上来就喊:
“哎呦,这哪里是客满了,李四,你敢骗爷,这不是有座儿吗?怎么,以为爷没银子付?”
小二凑过来道:“哪能啊,小店不是还要多靠王巡捕照应呢吗?就算是白请都是该的,可真是不巧,三楼让白爷包了,他和几位大爷在这里饮酒,爱清静怕吵。”
“哦,是吗,诶,还真是白爷,白爷,您请客呢,这,这里怎么成这样了?爱清静还是爱热闹?难不成是喝高了?”
王巡捕笑着上前对白少飞一抱拳,后者也不言语,王巡捕似是才看到曹颙一样,过来给他打了个千道:“诶,这不是曹公子吗?您可好?”
曹颙看了那巡捕一眼:“老王,当值期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是路过这里,肚子恰巧有点饿了吗,咦?济兰公子?你,你这是怎么啦?谁打你了?!”说着他沉着脸拍着桌子道:“谁打的人,给我站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藐视王法,不想活了!”
常无杀冷眼看着王巡捕做作的表演,道:“人是我打的,你还敢抓老夫不成?”王巡捕过来看了看他,“不敢抓?你当巡检司是摆设啊!兄弟们,把这个老头给我抓起来!!哪里来的现眼货,真他妈嚣张!”
当即官差们吆喝着抖着枷锁就要过来抓人,常无杀此时的怒气正待宣泄,他将杖一横,吐出两个字:“找死!”
白少飞见状知他真是要杀人,心里暗暗叫苦,不得已只得上前一步道:“且慢!”他安抚着巡捕们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们就是切磋了两下,误伤了琅兄弟。”又过去小意对常无杀道:“老爷子,息怒,在这杀了人,还是当官儿的,怎么都不好交代,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吧。”
“官儿?嘿嘿,九品也叫官儿,笑死人了!”他这话说得声音颇大,巡捕们一听都怒了,围上来就要打。常无杀铁杖一挥立时扫出去四人,他正要大开杀戒,只觉身后寒气袭心,便回身用杖一抗,铛的一声响,火花四溅,攻击他的人正是顾云。失了先机让常无杀处于被动,顾云的一阵强攻快打让他生生退了好几步,这二人都是顶尖高手又都不是有所顾及之人,杀气所到之处自是一片狼藉,人人皆避而不及。
王巡捕见老者如怒目金刚,杖杖锁魂,青年如修罗临世,刀刀夺命,二人武艺之高竟是自己想无可想的,于是咽着口水白着脸去问曹颙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曹公子,不是说有宵小聚众闹事吗?怎地来了两个阎王?他们是谁?”
曹颙皱着眉道:“常无杀,顾白衣。”
常无杀王巡捕没听过,顾白衣他可是知道的,大惊之下,说话都打绊了,“我的,的,娘,娘……怎么是这位大爷啊……”
说话间只见那二人的兵器又胶着在一起,似乎是在拼内力,常无杀花白的头发飞舞了起来,神情狰狞,他怒目而视顾云,咬牙问了句什么,顾云将长刀向下压了压说了几个字,又凑近不知说了什么,常无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连杀气都不自觉退去了些,顾云见状一笑突然收手向后掠去,极快的还刀入鞘,动作潇洒没半点拖泥带水。
“常爷,改日到舍下小聚可好?”常无杀神色冷峻,他盯着年轻人,脸上的肌肉微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道:“定当拜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场者谁都没料到两大高手的生死相搏就这样出乎意料的完结了,白少飞见状也要走,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顾云道:“白大当家,你就这么走了?”
白大当家吓的一哆嗦,好歹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怎可当众落了面子,他回身强作镇定道:“顾爷,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