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休整好人再次上路,这次他们走的很快走了没多久王柏真的见到了河流的出口,果然如姜承梅说的连着太湖!他喜道:“这里是太湖哪处?”
如月道:“鬼拐子湾,我的船离这里不远,凫水过去也就半个时辰,你可得撑住了。”
“你是这里人吗,对路熟悉的很呢。”
“在这里住过几年,也常驾船在太湖写生。”如月简单解释了句就忙着下水了。王柏是北方人不谙水性。难免紧张,如月安慰他道:“你会些武术体力够,比平常人好的多。只要下水后不胡乱扑腾我就能带着你走,切记遇险不能惊慌,否则为自保我可就不管你了。”
王柏忙应了。如此人就下了水,起初王柏很是害怕紧紧抓着同伴,待边游边行了段路他就放下半的心。又游了会儿。他们见到方才下水的地方已经有火把的光。人心有余悸的互看眼,继续游水,很快他们见水上有快船经过,如月反应快拉着王柏就潜入了芦苇中。
“水上也有他们的人!”
听到同伴的声音都颤了,如月知他害怕,她的心里也是上下的。暗道追的这么紧不晓得那人是什么来路,大约是跟盐漕帮务有关,叛徒吗?她想不出个所以然,等搜索的船离去了他们才继续动身,又游了刻钟筋疲力尽的王柏终于听少年道:“看到船了。你在这里等,我去将它划过来。”
王柏的反应就是觉得他要弃自己而去,脱口就道:“我跟你起。”如月看了他眼,神色不变:“那你跟紧了。”如月观察着又调用心法听。判断无人这才带着王柏游了过去,上了船后快速的划开进了芦苇丛,未等他们喘气很快又有燃着火把的船搜索而来,船头立着名大汉,此人脸的彪悍。目光炯炯,手持对分水峨眉刺。他额上系了条红带子,上面绘着个白玉小刀的图案。如月见了惊,真是江淮的人!等船走远了,如月才松了口气,回头就见王柏抱膝坐在舟中瑟瑟发抖。
“你还好吧。”如月说着挨着他坐下。
“不好。我怕逃不出去。你说他们真的会杀我们吗?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讲道理方才在观里就不会杀无辜的人了。若是被逮住,定是灭口。”如月平静的说着,此时她才觉得冷,但只是抹了下脸又将头发绞了绞拧出水来。
“那可怎么办呢?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你熟知地形,能跑出去吗?”
“我得想想怎么走才不会被发现。等天亮了就好了,他们总不会光天化日的杀人。定想在夜里将事情了结了。我们只要躲过这段时间就能安全的多。”
说完如月便闭目努力安下心,开始想选怎样的路径才能出逃。王柏也不敢出声打扰,他暗思自家的货怕是完了,忠叔也死了,能帮自己的人少了个,这个姜承梅……他偷偷去看少年,忽然发现他的形容有异,可是太黑了也看不清。要是能逃出生天,定得拉拢上这人,虽然年纪小可就这份临危不乱的行止便知是经历过风雨的,将来不论去不去海外有这么个帮手会好很多。
他们各有所思无声的度过了炷香的时间,如月道:“好了。大概有法子了,不过就看老天赏不赏脸了。”说着她嘱咐王柏道:“会儿你就呆在舱中,我去驾船,没事儿就别说话,那些江湖人耳力可是好的很!”
王柏见少年起身揭开舱板,将床被面扯了下来,他让自己拿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将被面裁成幅角旗,又取了白色的帕子飞快剪剪绣绣弄了个小刀图案,最后将旗子系在船头。如月见王柏举着火折子定定的看着自己,淡定的走了过去吹灭了火。“我孤身行走江湖,什么都得会不是吗?”王柏见如月闪身出去了这才放下了手,为什么他要在脸上涂东西呢?他呆呆的想着。
如月驾着小舟,慢慢从芦苇中出来,按着设想的路线向东行去,雨打在她的身上再被江风吹冷的紧。如月忍着冷轻巧的撑着船,暗道若不是有行船的经历今日就惨了,看来技多不压身是至理名言啊。黑压压的湖面上,风吹的急,芦苇发出哗哗的声音,不远处能听到人声,如月巧妙的躲着搜索,船无声的在狭小的航路里行舟,不多时她听到有刀剑磕碰的声音便立即遣回到芦苇里,很快她就见到离船不远的个废弃的码头上人影幢幢,听到有人呼喝有人惨叫,王柏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从舱中探出半个头来悄声问道:“怎么了?”
“大概是遇到正主了。”
“被追杀的那个人?”
如月嗯了声,道闪电划过,她看到斗笠男子剑砍掉个人的头,又反手剑刺进了后面那人的胸口,但他同时被人用枪刺中。那几人都是以性命相搏直让如月看得心跳加速,王柏也看到了,他不过就是个商人,遇到最凶险的事也不过是在家中被人排挤栽赃陷害而已,他哪里见过这等鲜血横飞的搏杀,王柏心里害怕异常,颤声道:“走吧!快走!被发现就完了。”
如月没搭腔,因为在这道闪电过后她更加觉得斗笠男子定是自己见过的人,她习绘画练写生几年练就了副观察力很强的眼,对人物的形貌举止总会抓住重点,那人的眼神身形绝对熟悉,可在哪里见过的呢。那边战局将结,她想再等等看,能否想起这人是谁。于是如月让王柏退进去,自己跳到水中悄悄潜水到了近处。
斗笠男子明显体力不支但仍坚持着,对手只剩下两人了,他咬牙主动仗剑扑杀过去,那人也是勉力支撑,几招后斗笠男子刺死了人,自己也被掌打翻在地,另人立即去拿起地上卷刃的刀就砍,斗笠男子已经起不来身,只是在地上滚着躲刀锋,眼见着滚到栈桥边了,他突然暴起把铁蒺藜就撒了出去。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痛喝声,本以为会死没想到对方力道太小只是皮外伤罢了,他大笑着用力刀就砍了下去,斗笠男子借着最后丝力气向后闪了闪,刀锋只是堪堪掠过,但就是这闪脚踩空了,人下子掉了下去,但他出手很快竟攀住了木板试图往上爬,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
对方继续大笑,那汉子捂着伤俯身喝道:“这回看你往哪里跑。”继而又问:“账本呢?”斗笠男子并不答话,只是仰脸看着他,电闪雷鸣里汉子看到他露出了奇怪的笑,“笑什么笑,我管你是谁,在江南这地界被我奇老遇到你就……”他笑声未绝窍突然出血,奇老瞪着眼脸上狰狞的扭曲了,“毒……”他颤着手拔下枚铁蒺藜,“不,我不……信。”说完他边吐血边眦目看着半吊半空的男子,用尽最后的内力抬脚猛踢过去,“老子……要你陪葬……太湖的鱼会把你……吃的……干净。”
说完他笑了最后两声就倒地气绝,斗笠男子则被踢到半空,他在剧烈的疼痛里好像看到芦苇里藏着个人,那是谁?没等他多想便晕了过去,人重重的摔进湖里,很快就被水淹没了。
雨仍在下,雷声不断,如月潜到那人沉下去的地方,在黑暗里摸索了许久才在大堆淤泥里摸到人。晕死过去的男人很重,她费了牛虎之力将他驮着浮出水面,如月伸手在他脸上抹去了易容,她的心咯噔下,继而苦笑道:“果然是你。”
王柏在舟中等了许久也未见少年回来,心里忧惧异常,从小被欺凌让他养成了从不信任任何人的习惯。他不愿坐以待毙,便试着去舱外撑船离去,怎奈只能将船划得原地打转,进退两难间王柏颓丧的坐在船头,满眼都是芦苇,凄风苦雨打在身上,从没有如此无助!他明白自己只能等待。在这不知名的地方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方向了,加上水上搜索的船,陆地上追捕的马,要逃脱实在很难!可是如果少年已然弃自己逃掉或者被人杀了,那该怎么办?就在王柏陷入绝望的时候,忽听到有划水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大惊马上躲到了舱中,掀开丝布帘偷偷向外看去,甲板上突然搭上来只手,船被压的晃了几晃,接着个人探出半个头,“王兄,是我。姜承梅,快来帮个忙!”
听到这个声音王柏犹如听到仙乐,救命的来了!他忙出来蹲在船头要拉少年上来,却见少年还带着个人,这人紧闭双目,脸色看上去就像个死人。“这,这,是谁呀!”
如月看着畏惧的王柏道:“哦,被牵连进来的,跟你我样。快,帮忙啊!”王柏疑心重重的接过那男子,又把少年拉了上来,人合力抬着半死之人进了船舱。
如月将人放好后,就立刻搭上对方的手腕开始号脉,王柏点亮了火折子犹疑的观察着他们,“这人不是观里的吧,我对他没印象。”
如月嘘了声让他安静,号完脉她叹了口气又去解他的衣服,“把火靠近点,我看下他的伤。”
王柏蹲下为少年照亮。嘴里嘟哝着,“带这么个人怎么逃啊,我看他活不了了,咿呀,”他看到对方的伤立时说不下去话了,侧着头不敢看。
男子的身上有数处被利刃造成的伤,被水泡了后便发白血从伤处慢慢流着,如月看的重点不是刀剑伤。而是他胸口处的那个掌印,见这伤分严重她心里也慌乱起来,这么掌要是挨在自己身上那定是必死,他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居然能撑到现在,还杀了那么多人,到底是跟谁学的功夫?这伤即使不是内脏破裂也得是胸骨骨折,她试着触摸了下胸口。只觉片冰凉,连起伏都没有了。如月吓了大跳,脸色也变了,忙将手指压着耳根动脉,又凑到近处去感觉他的呼吸,好在有心跳也有呼吸。她顿时松了口气,再去看王柏,他正呆呆的瞧着自己。
“怎么了?咱们驾船多带个人无所谓的。你不必有顾虑。”
“你……你是女子?”
如月惊了下,马上摸了下脸,“呃,你的头发掉了。”王柏指了下她身后,如月去摸,果然头套已经掉了半。就这么耷拉在脑后。
“唔。是的。”她佯作镇定道:“我个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故此……就乔装了。还请王兄莫要怪我隐瞒与你。”
面对着对方的坦然的目光,倒是王柏窘迫的移开了眼,他想到跟她的接触又想到之前她的言行,心里生出说不出的感觉。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如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处理着半死之人的伤,待发现对方后腰下方亦有伤。她只能停了手对直沉默的王柏道:“下来你搭个手吧。我不方便。”说着便把金疮药递给了他。王柏接过药见她起身忙问:“你干嘛去?”
“他这个样子可不行,我给他拿身干净的衣服。你帮着给他换下。哦,他穿会小,凑合吧。”她从舟仓甲板下面取出衣物又把那床被子起给了王柏,自己就主动去了外面。
如月戴着斗笠,立在船头,望着远方不觉再次苦笑起来。这算什么,缘分吗?不带这样玩的!待会儿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带着他起逃?怎么都觉得好像是死生的事。干脆不管了?带着王柏凫水逃了,弃他在船上生死由天?反正他也不会知道……到时不是被伤磨死就是被人逮住杀死吧。可是,为什么江淮的人要杀他,他可是皇子!有怎么样的原因能让他们这样做呢?不管他,不管他……心中的小恶魔跳出来说你历经了那么多事怎么还不明白什么叫明哲保身?跟他搭上关系你难道不怕宫里的人知道你没病的秘密?远的不说就是现在他跟死人没啥两样,怎么能让个人起全身而退?开玩笑呢吧,你可不是神仙!
如月左思右想叹了口气暗道:对不住了,你别怪我自私。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进了舟仓想跟王柏商量下,未料进去就见王柏就着火折子在翻阅本册子,他见如月近来忙将东西藏到身后。
“你拿的什么?”如月心里紧,立即追问道。王柏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了册子,“我不知道,你看看?”如月盯了他眼心中加紧了提防之心,她不动声色的接过册子去看,按文字形式应该是账本,她记得奇老死前提到过这东西。难道是……如月有些明白了,但故意无所谓道:“这不就是账本吗?他该是个路过的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