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见马上事成顿时大笑起来,他都看到刀尖扎了进去,血渗了出来染红了绑带,正待再用力忽然看到如月眼里的绝望变成了惊喜,他大惊侧头就觉得太阳穴挨了拳,痛呼声他松了手摔倒了。如月摸过刀翻滚倒旁,又激动的看着半坐起来的胤禛,“你……”只说了个字就见那人眼闭又晕了过去,而王柏却大叫着跳起来扑到胤禛身上用力去打他,如月慌忙去拉根本拉不开,又见他去掐胤禛的脖子,惊得她连踢带踹,即使如此都不能对方松手。
如月看了看手里的刀,喝了声:“王柏!”对方没有松手,她刀扎到对方的背上,刀往里送,她都能感到肌肉撕裂、骨头折断,那种手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当半尺多长的刀刃都插了进去王柏终于松开了手,他慢慢转过头看着如月,黑暗里如月看不到他的神色,心里觉得恐惧无比,她亦松了手,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王柏站起来,舟仓矮,他佝偻着背,痛苦和急速的失血让他终于在迈出两步后就倒在了地上,将死的他想到了父亲的脸,继母的阴狠,已故母亲的微笑,双儿女的可爱,最后他想起年前在京师花重金请白云观的巽元子批的命:本命之年有大难,避祸不远行,舍千金乃能渡劫。南方主凶,近女不详。他没有千金去舍,也不能不听父亲的命令,为了避祸,年了他除了妻妾没有碰过其他女人,对继母能躲则躲能忍即忍,但是到最后……恍惚中王柏自嘲的笑了,女人!
如月在黑暗中抖着身子维持这侧坐的动作已经很久了,她脑中片空白,等有了意识才发现王柏早已不动了。这世界的声音统统回来了,雨打舟棚的声音,风吹过的声音,甚至连远处隐约的犬吠马嘶都能听到。自己杀人了,如月攥紧了手又松开,她不知道亲手杀人竟是这样的感觉,而且所杀还是个称的上朋友的人!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在跟王柏商量要不要起出海,讨论明日去酒楼吃饭,可现在他竟死在自己手上!如月摸了摸脸,两边脸都肿了起来,身上又冷又痛,就是这份痛让她想起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如月起身,本想越过王柏的尸体,但她还是驻足蹲了下来,检查过后确认此人真的已死才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如月又去看胤禛,她发现皇子的呼吸比方才还要微弱,脸色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了,她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只能先扯下衣襟包好他脖子上的新伤,看到习惯性的在包扎后打好的蝴蝶结,她惨笑……你会死吗?如月无声的问着,摸着胤禛的脸,冰凉潮湿。
她回忆着同这个人接触的点点滴滴,说不清谁欠谁的恩情,未来的帝王知道自己就是琅如月吗?知道了又会如何?如月不知道不救他的话会不会跟当年的曼珠样,可明白的是救了他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矛盾中如月觉得自己来到此间的意义也许就是为了保持正常的历史发展。不论怎样先逃过追捕是要紧!可带着个半死之人想逃出去可是非常之难!如月试了试内息,发觉还能正常运转便扶起胤禛,开始为他试着打通经络。她的手法比较初级,也正是因为此才敢试试,至少能让体内被阻的气息通畅起来。胤禛也是练过武的,冲破这层后他自己调息也能容易些,“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如月轻轻道:“希望我救你没救错。”
当给胤禛疏通完内息她已经筋疲力尽,如月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去外面看看动静,但身子的疲倦让她点也不想动,于是就爬着挪了几步靠好,掀起帘子往外看,此时雨小了许多。风也平静了下来,眼见着就有放晴的架势。如月叹了口气,这下搜索的人更容易找人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她闭目思索着,想着路线又去想到底是走水路还是换成陆路,胤禛的人会比追杀的人先找来吗?账本……对了,账本。
想到这里如月摸到压在尸身下的账本,又次翻阅起来。这回是仔细的再看,于是看出了些许门道,这跟之前甄氏给她教过的做伪帐很相似,也如王柏说的花名很可能就是人名,来往账目最多的只是两,如果不是王柏提过什么单笔万两的话。她可想不出来这个两是这个意思。但只凭这个能成为证据吗?如月再次翻看着心里暗道定还有什么,因为翻得快,又是在微弱的光下,她在飞速翻阅的过程中发现每页纸都有两道貌似不经意的线条,将书页错开后,每页上线条好像可以组合成了幅图,但得拆开来拼才行。这是什么的地图?她疑惑极了,想拆又忍住了。现下时间不等人逃离太湖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月振作精神来到甲板上。撑着船开始按照预定的路线走。从这里到预定目标月亮湾还有很长的段水路要走,她还得避开会遇到敌人的便道,如果真遇到了,但愿自制的江淮的旗子能管用吧,那些暗话还记得多少呢?她边撑船边回忆。突然如月停了下来,她想到万遇到的是顾云。定会眼看穿自己吧。呆立了半晌的如月颓丧的放下摇橹,坐下来发起了怔。枭雄会因为哥哥放过自己和胤禛吗。好像几率很小,难道还能指望人家在过了两年后还爱屋及乌?
此时雨已经停了,如月摘下斗笠,她掀开帘子探头进去,胤禛还是动不动的躺着,王柏仍趴在那里,狭小空间里的气味非常不好闻。如月将帘子卷起来,重新靠坐好呆望着天,慢慢的浓云变淡轮明晃晃的圆月从容的跳了出来,下子湖面上布满了银辉。芦苇在月光里摇荡,雨后的雾气似有若无,蛙鸣声声和着水流的声音,就像置身仙境般。
如月想起昨日自己还在船上吃着美食写写游记盼望着天晴可以画太湖月景,还喝着酒体会着江湖夜雨年灯的感觉,现在呢好像只能等死了?哥哥,母亲,真想你们啊。此时的如月深觉非常无助和孤独,眼泪流了下来,她望着月亮并不去擦泪,因为太多了。
胤禛先听到有人在小声啜泣,在恍惚中竟觉得回到了府邸,是家中的妻妾在哭。但稍有清醒他就反应过来身处何地!胤禛尽量让自己的感觉灵敏起来,伤的不轻,但好在内息疏通,这是在船上,自己掉到水里了,追杀自己的那拨人应该都死了。谁救了自己,他在脑中搜索着最近的影像,熟悉的声音,总共两个人,他们谈论的是自己,有人要自己……啊,账本!想到账本胤禛惊的心跳加快,冷汗起了身。他蓦然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个人,这人的眼还半睁着,嘴角的血背后的刀都说明他死了。胤禛想起这就是那个要杀自己的男人,那另个呢?
他转头就看到了少年坐在船头,是他在哭?不对,他就是那个在邱故宴观里的人,个会说洋文画西洋画的人,当时就觉得很熟悉,再仔细去辨认,那散开的头发还有半裸的上身!月光下,他的袖子没有了,纤细的胳膊和肩头在外露着,还有他的胸,缠住胸口的绑带松开了许多,能看的很清楚这是个女人,现在胤禛已经确认她是谁了,可她不是应该还在昏迷吗?怎么会在这里的?她腰间插着的不就是自己用命换来的账本?!
“琅如月。”胤禛咬着牙低声道。
快两年了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那冷清的带着威慑之力的声音让还在哭泣的人打了个寒战,如月慢慢回过头,胤禛正坐在舱中,他的身子没入黑暗,只有脸和放在膝盖上的手显现了出来。她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想到对峙这么快就来到了。她和他默然的看着对方,如月看到胤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后者则皱眉道:“你先换件衣服。”如月啊了声,她没等到对方的质疑和训斥等到的居然是这么句话。疑惑中她看了看自己,方才情急完全忘了这档子事了,难怪这么冷呢!如月的脸在烧,这样子即使是放到现在也是会被人吹口哨换来堆色迷迷眼神的!她矮身进了舱,低着头不敢去看胤禛,只是左右找着衣服,但唯的那身已经换走了,剩下的……她看了看王柏,个死人的衣服……胤禛见她犹豫的样子又看看自己便明白了,于是就想脱下外衣递给她,谁料稍动胸口就是剧痛,实在忍不住哼出了声。
如月忙扶着他躺下,“你别动,内伤很严重,也许胸骨断了,动来动去要是扎伤内脏就糟了。”她跪在他的身边,担忧的嘱咐着。胤禛却别过头,这距离可看的更清了!如月察觉了便尴尬的离远了些,她咬牙还是将尸体翻过来脱下王柏的外衣,自己穿上了。
“给你。”
这句话让胤禛转过头来,他见如月又来到近前,手里拿的正是账本。胤禛接过来,大概翻了下就收到怀里了。
胤禛盯着如月的眼,冷着脸问道:“为什么?”如月猜测他问的意思是为什么没跟王柏起杀了自己逃走,也问自己为什么成了这样子而不是躺在兰若寺的床上,或者在问为什么就这么直接的把账本交还了,等等。
如月也盯着那双黑瞋瞋的眼,“我只想做对的事。”
“对的事?呵呵,你之前跟他们说的话还真是大义凛然,真这么想的?还是现在已经后悔了?”
如月真的开始后悔了,当时救胤禛不是因为他是皇子,而是对他行为起了敬意,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个人是在为老姓做事,怎么能下的了手呢?可是现在她想到的却是,不管是在观里还是在舟上自己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在这个写下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就要满门抄斩的时代,就自己以上的那番言论砍头都是轻的了,定会祸及家中,想到可能会被自己所累的亲人她紧张的咬住了嘴唇,心里飞快的转着:这人是最要规矩的,而且生为爱新觉罗家的人维护皇权是定的,再加上自己假病欺君那么……如月忽然就生出杀人灭口的想法,他死了切都没事了。
胤禛看着神色变幻的少女,这丫头还跟以前样的越矩,这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对策,如果是自己那定就会杀了了事,方才已经杀了个了……何况她也定翻过账本,或许还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以她的聪明应该会记住再去往深的查,那么,是不是该不留后患,突袭出手杀了她灭口呢?
月光下,舟仓中,两个心怀叵测的男女就这么对视着,直到不远处传来船破水声以及些微的人声。人都是习武之人,很快他们就明白追兵到了。
“先想法子离开。”胤禛以下命令的口吻说道,如月不介意语气,她在意的是那个“先”,然后呢,安全了以后呢?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胤禛,后者眯着眼看她,“再不走就都死了。”
如月扬了扬眉起身将王柏身上的刀拔出来扔给胤禛,“自己保护好自己,能逃你就逃。”说完就打开舱板从里面取出把短刀,这刀上还有切熏肉的味道,逍遥日子到头了呢,她苦笑着将它插在靴筒里。
如月又次站在了船头,拿过竹竿开始撑船,离月亮湾还有半的路程,到了那里潜水进支流胭脂溪,顺水就可以到吴县,然后去李府老宅,苏州府能信的只有李煦家。如月这么打算着,反复推敲着可行性。胤禛看着少女熟稔撑船的样子心里竟微微觉得她也许是可以信任的,至少是被救前。
皇子调整着内息,暗道但愿留下的印记能让伍弦带人赶来,江南的官真真胆大包天,居然连皇子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的?!张桐定是死了,可惜了呢,潜伏了年,不过要是账本能送出去也不枉此行了。官,匪,统统得清了!他这么想着,按紧了胸口。
小舟轻巧的行驶在湖面上,如月对这带非常熟悉,有几次都能看到追兵船上的水手,但就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可好运不能总跟着她,这次他们被发现了。胤禛躲在舱中,他握紧了刀随时准备搏杀,只听船外的对话传来。
“哎,你是兴武泗还是兴武的人,怎么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