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不想再论此事,就岔开话题道:“姐姐这些年过的可好?”
乌姜叹息道:“你看不出来?”
如月握着她的手,心里既难过又愧疚道:“对不起。真的。我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我哥哥……”她压低声音道:“也是满心悔恨。”
乌姜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这只能说我们有缘无份。”
如月沉默,她知道任何的道歉对于失去了希望的人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乌姜问道:“扎琴好吗?”
如月犹豫了下才道:“除了对你愧疚。她应该很好。”
“这些年她直给我写信,但我没有回。因为我知道你哥对她定会很好。但她定会万分纠结。所以如果我不原谅她,她才会感到心里好受些吧。”
“乌姜……”
“我直明白她是爱你哥哥的,非常的爱,只是我们谁都没说破。所以最后她才会做出这种事吧,啊,也不知道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开始不愿意治疗,只说是报应……后来能好些了,”如月犹豫道,“乌姜,你真的不愿意原谅她吗?”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已经嫁人了,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妹妹嫁人的事呢。她比我有福气,真的,谁嫁到你家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那你呢?”如月轻声问道:“听说之前不是怀上孩子了吗?你身体那么好,怎么会……”
乌姜面无表情道:“不过是在花园里看到两个阿哥打架,我去劝不小心滑倒了,既然动了胎气自然就会被太医瞧病,说要静养还说要服保胎药,吃着吃着孩子就没了。”
如月“啊”了声,她焦急道:“你怎么这么不当心,是他们谁嫉妒你给你下药了吗?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丫鬟服侍呢?”
乌姜惨笑道:“是爷亲自拿来的药,我会去质疑吗?”
“啊!”如月大惊,不可置信道:“爷是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
“不是内宅。听说是他的人出了问题,殃及到了我而已。我不是吃了打胎药,而是中了毒,后来孩子就死在腹中了。”乌姜平静的说着,就像再说别人的事样,如月却已经看出她心中的痛,不由脱口而出,“就这么完了吗?他可不像是能忍得了这种事的人!”
“嗯。是很生气,但也就是赏了我许多东西,让我安心静养,说身体好了以后会有孩子的。至于那个下毒的人,好像到现在也没抓住,说是武功很了得的。”
“是他!”如月又次震惊,乌姜望着她,“你知道?”
如月点头,“庄西涯。这次在江南就是他偷袭重伤了爷,伍弦也出手了,不过还是让他跑了!他到底是谁的人?”
“其实是谁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乌姜冷淡的说道:“对他们而言我们女人只做好传宗接代的事就好了,其他的都无所谓吧。”
如月无言以对,她重新坐下,乌姜郑重道:“如月,听我的话。在这里不要相信你所谓的爱情,特别是爷,他对你好可能只是因为你救过他两次,不过再好也挨不住时间,而且这时间还不会太长,因为对爷来说谁也比不上政务来的重要。女人……福晋从岁跟着他,侧福晋生了那么多子女,到现在他也就是给了他们足够的尊重和应得的地位而已,感情?嘿!谁也进不了他的心的。你千万不要为情期待太多,免得将来伤心。”
如月知道乌姜是为自己好,也同意她的说法,但听到这样的话如月从心里还是生出冷意,胤禛的脸出现在眼前,冷淡的话还在耳边。如月咬牙坚定道:“嗯。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如月在贝勒府住了已有日,她从各方面了解了府邸的大致情况,嫡福晋非印岁,岁就嫁给了胤禛,开始的两年不得宠,听说是因为当时也只有岁的少年因为养母佟佳氏死后变得行为异常,不仅身体有病连情绪都出了大问题,太医频频光顾永和宫,连康熙帝度都因为太过担心而亲自照料了他段时间。后来等胤禛正常后他和非印的关系就变的好起来,人称不上和睦却也相敬如宾。在康熙年,胤禛随驾征讨葛尔丹,返京后没多久岁的非印终于怀孕,来年月生了弘晖,从此地位确定。现在随她嫁过来的范嬷嬷,方嬷嬷,大丫鬟碧玺、水晶都是内宅掌事有身份的。
侧福晋李瑶是在康熙年进的府,她是知府李文辉的嫡女,也是在选秀中被康熙亲自看中指给胤禛的,她进府的次月就有了身子,来年月生了女儿伊尔木,年又接着生了儿子弘昀,胤禛很是看重她,留宿的时间和福晋的样多,故此下人们几乎也将她视做和福晋同等地位的主子,李瑶带来的查嬷嬷和大丫鬟福禄和吉祥和他们的主人样都是外露嚣张的性子,在内宅里除了给非印面子其他人概都视作无物。
府中身份高的还有胤禛的奶母,王氏,谢氏和刘氏,这几人里如月对谢氏的印象很好,这个老人很是有亲和力,她的儿子其实自己也是见过的,弟1次在什刹海遇到胤禛时就曾见过,那是个圆圆胖胖的年轻人,海保这个名字很让如月能记住。这人现在随扈胤禛,算是心腹了。还有就是那个宋格格,很难打听到她的情况,所有人都对她讳莫如深,到最后如月只是知道她全名叫宋暮云,原是佟佳皇后的贴身侍女,年的时候生过个女儿,未逾月殇。待到年她小产后生了场大病,之后突然就进了茅庐说是看破红尘,余生只想为过世的佟佳主子和胤禛舍身侍佛,保佑胤禛平平安安。除了有个哑婆婆照应,整间茅舍就只有宋暮云人,若无要紧的事她平日是不会出来的。非印也怕打扰她清修下令其他人不得去打扰。
最后便是耿乌姜了,不论是旁人还是乌姜自己。他们都觉得胤禛采取的是随意的态度,完全按照规矩对待,没有少什么也不会多出额外的怜惜,也就是在乌姜中毒堕胎的那时候照看过数日,可能是觉得对她表示愧疚吧。想起任嬷嬷说到此处时失态流泪,如月的心便生生的痛。这男人太过绝情,女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算吧,诚如乌姜警告过自己的话,绝不能对他有什么期待,他觉得自己重要无非是西顶的事,还是得早做打算离开的好。如此如月打定主意:内宅的各种勾心斗角只要不损害到自己都不去理会,争宠是其他人的事!她担忧的是早先和胤禛说过的条件这位爷能去履行吗?他可次都没正面回答过呢!
如月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月,这段时间除了每日固定的早晚请安和集体用餐外她并没有遇到设想中的尔虞我诈。非印并不是多事的主子。只要不过分连张扬的李瑶也很少去针锋相对,所有人对如月都很客气,如月想除了还没摸清自己的底细外,还因为从新婚那夜后胤禛就再也没有来过她这里的缘故。
自家院里现在多了个人:玉烟、秋实和余嬷嬷。如月很清楚个是胤禛的人,个是福晋的人。还有个是侧福晋的人,美其名曰都是怕她这里的人手不够。可真实意图不言而喻。玉烟如月是熟悉的,依然是那样不多话可亲的样子。非常贴心的不会在你想安静的时侯出现,也会聪明在你需要她的时候问句您可有吩咐;秋实则是个不多事的,副貌不惊人的老实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余嬷嬷话挺多,手脚也勤快,就连警惕了多时的杜嬷嬷到最后也给如月回话说,这人挺好的。所以不管到底他们是不是来监视自己的,如月也觉得无所谓了,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随他们会不会去给各自主子汇报。
自那日深谈之后如月和乌姜的互动愈来愈多,他们有往日的感情为基础,很快就回到了当初相识相交时的亲昵,乌姜带来的嬷嬷任氏看到自家主子脸上多了笑容,心情好了许多直感念如月的相助,风铃和浮石更是很快就和珍珠流苏处在了处,称了姐妹。这让如月觉得在这个沉闷拘谨的生活里有了可以期待的快乐,至于那个久不见面的“丈夫”已经被她扔在脑后了。
如月的“丈夫”胤禛已经完全忘记了内宅,按照惯例他应该问问妻子的病情,儿子的学业,以及那个特殊的新入府的更该被关注下,可是此时此刻朝堂之上的骤变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月初康熙没有任何怜悯的罢免了索额图的官职,还将他拘禁到宗人府!同时跟他有关的亲人门生以及许多相关人员都受到了彻查。
胤禛并没有牵扯在内,德州事发的时候他还在江南搏命,可以说这场搏命搏来的可不仅仅是自家的名声!当他的皇父下达了这个命令,太和殿内片寂静,没有人敢求情,虽然根本没有叱责太子半句,但谁都知道这已经是毁了皇太子最大的个靠山。可同时也没有人敢揭发索额图的罪行,因为太子还在,他可是最会携私报复的!伏地叩首的胤禛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他不用去看也知道所有人都会是这样的神色,可真的在为胤礽担忧的又有几人呢。
下朝的时候,胤禛步履沉重的走下太和殿前的台阶,他在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毓庆宫探望“生病”的太子,当看到窃窃私语眼神讳莫如深的官员们,他就决定还是尽快回府去和幕僚们商议。
不远处的胤禩看到贝勒形单影只地疾步离去,望着他瘦削的背影皇子微微笑了。这时胤褆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做的好。”胤禩只是向他按制行礼,恭敬之极。胤褆哼笑了声便招呼着并肩而来的胤禟和胤俄。紫禁城上空艳阳高照,黄色琉璃红色宫墙是颜色分明,群鸽子呼啸着飞了过去。
贝勒府,竹苑。
月的北京算不得热,可这天特别的沤热,站在门外的苏培盛想也许是要下雨了,屋里时不时传来胤禛的声音。按着往日的经验苏培盛知道主子是在发怒,想来文大师戴先生定是说了什么话。随着清脆破碎声苏培盛挑了挑眉侧头看了眼,看来主子今日的气生的还是很大,竟然摔了东西,不知道是那个茶壶还是高几上的梅瓶?他又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继续看着天,猜想着何时下雨,因为每到雨天主子的旧疾就会发作。夜里怕是要睡不好了。
屋内文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被摔的分裂的茶壶,戴铎已经变了脸色,伍弦皱着眉看着自家爷黑着脸走到窗户附近。胤禛似在勉力支撑着桌案,身子微微颤动,心情显然很不平静。接着就听他坚定道:“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说辞了。我让你们来是来助我想对策的,不是策反我结党的!从此后谁要是再说这样的话。莫怪我无情!”
戴铎紧张的看着文觉,后者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戴铎耐不住便清了清嗓子道:“爷,奴才再考虑觉得您实在该为自己留条后路,索大人可不是般人,万岁爷竟就这样随意就关了,而且还让阿哥和阿哥去看管兼审讯,您不觉得这就是个预示吗?也许万岁爷真的就如文大师说的。开始犹豫这个储君是不是做的合适了呢,否则为何会如此行事?”
“你知道什么!”胤禛愤怒的回身指着戴铎道:“我哥最是受皇父看重,又是从小亲自教出来的,更是皇后的嫡子,怎么可能就轻易弃掉。这次废黜索额图不过是敲山震虎。因为皇父直认为是索额图带坏了太子,没有他的撺掇太子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以前忍着是惦念往日情分。可他在德州做的事实在太过分……你们不必再说其他,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忧虑太子仍是这样随性行事怎么办,而其他人会伺机而动又该怎么办?”
“爷也觉得是索额图带坏了太子,没有其他任何原因?”文远起身走到胤禛的面前,直视他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