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珍珠掐着时间进来要叫醒主子,就见如月正打坐在床上,双手结印,不晓得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她觉得如月的周身好像有淡淡的白光,心里顿时生出宁和之意,时间忘了进来做什么的,就那么站着呆呆的看着。等如月收功她才灵醒过来,虽有疑虑但也没有在意,只管去服侍主子去了。
如月收拾好就去给福晋请安,众人见到如月都觉眼前亮,她穿的不过是寻常的浅绿色氅衣,梳的也是最普通的发式,而且连花也没戴只是个跟衣服同色的碧玉扁方,虽是素面朝天但就是让人觉得看着很舒心。李瑶见了心里就是动,看来传过来的消息是真的,她在那里面过的很好,要不怎么能如此精神焕发的,再想她马上要跟着胤禛进宫妒意就更甚了。眼睛如刀子似的看着如月。如月没在意李瑶,她惊讶的是居然在此地见到了胤禛!皇子穿着石青色的便服,神色平静只有看着自己的眼里有些惊讶,如月按制给众人行礼,她见福晋身后站着乌姜,李瑶身后站着福禄,便自觉地走到胤禛身后去了,食不言是胤禛的规矩之。所以这顿饭吃的甚是安静。
终于等到自己能吃饭了。如月松了口气刚坐下就见胤禛从门口退回来,她立刻又起身,胤禛淡淡道:“再过两刻钟就走,你尽快准备。”如月听哪里还敢耽误,飞快的吃了两个饽饽喝了碗粥,便去了福晋房里候着了。
直到在马车上。看到穿戴正式的非印在闭目养神如月才想到件事,太后要见自己胤禛推辞下说自己病了或者用旁的什么原因顶下就行了啊,为什么要真放自己出来呢,还是说他是为了放自己出来才说是太后要见?难道见太后是其。还有其其?不过按着胤禛的谨慎若真有其他什么事儿,定会先跟自己沟通的。正想着就听非印道:“在想什么?”
如月忙回话道:“回福晋的话。我在想待会儿见到太后该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非印睁眼似笑非笑的问。
“大概就是给太后请安,再说自己过的很好之类的吧。”
“嗯。”非印淡淡道:“见过太后还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这是她专门要求的,说是要见见咱们呢。”她如愿的看到如月的身子僵了下。“用不着担心,不问不说,不论遇到什么都要放低自己。哪怕……”非印轻声交待着。“觉得被侮辱了。总之别给贝勒爷惹麻烦。”
如月哪里会不清楚里面的门道,她郑重:“我知道的。”说完这些非印便什么都不说了,闭着眼靠在车上。如月看了看她又去看窗外,她看到胤禛骑在马上正小跑在马车的前方,骑马的姿态很漂亮,如月不禁就想到很久前见过的他的其他兄弟,也是有这么漂亮的仪态,皇家之人啊,如月放下车帘在心里感叹起来。
宁寿宫。故人故地。我却是某人的格格,亦是这大家子里的员了。这样想着的如月此刻正站在非印身后,老太后坐在上首正含笑听着非印说起琅格格嫁进贝勒府后如何乖顺懂事的话,如月听她说的真切心中暗道我有那么好么?雨桐院的事非印没提,不过最终还是有人问了,却旁的西鲁克氏,还戴着孝的裕亲王妃看上去老了些,和如月印象里的相比有些精神不济,因为守寡她也没擦脂粉。身着身紫色的氅衣。显得人很黯淡。她此时也没看非印而是对如月招招手道:“月丫头,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如月见胤禛示意了这才过去。这去就被王妃拉住手上下打量起来,“果然成了亲就是不样,看这脸色,粉嫩嫩的呢,中秋宴上还听说你做错了事儿被罚了,谁不知道阿哥是个严厉的,想着定是遭大罪了,我见了你额涅也不敢给她提,只想着等什么时候好好求咱们的爷把你放出来,今儿瞧,呦,我可就明白了,这哪里是罚,明摆着是养的更水灵啦。”
如月尴尬的笑了,抿着嘴不吭声,太后笑道:“哀家就说吧,他们府上这两个都是承着如月的大恩,哪里会待她不好,你瞧是不是小人之心啦?说来你到底是犯什么错啦,听说还被拘禁啦?”
如月能感到背后那人的视线,真是如芒在背!她羞赧道:“回太后的话,其实不是被罚,是贝勒府上有个雨桐院,以前是用来罚人的,后来废弃不用了。我无意间进去觉得地方宽敞,就去求贝勒赏给我住,按着规矩本是不成的,又是福晋在旁拜托了,这才求来的呢,现在已经把院子拾掇好了,我马上就要正式住进去了,大约是外面的人不晓得就误传了吧。”
太后奇道:“能罚人的地方想必是不好的,你怎么就瞅上了非要住呢?”
如月羞涩道:“因为那里够大能习武。”
太后愣了,王妃扑哧笑了,“哎呦,原来是这么回事!就你这丫头想法古怪,求要住的宽敞没什么,怎么就去求罚人的地方呢?也是奇了,贝勒您怎么就能答应啦?”说着她的眼神就瞟向了胤禛。
胤禛淡笑道:“祖母皇太后方才不是说了我承了她的大恩么,这么点要求能不答应她么。”
如月暗中腹诽,脸上只是憨笑,太后转移了话题道:“不管住哪里,嫁了人最要紧的便是快些有个孩子,你身子骨又好,趁着年轻就多生些。”这话听得如月汗毛都立起来了,只听胤禛道:“正该如此呢。”
如月回头看他,那张脸上哪里还有往日的冷峻,和煦的笑仿佛是从心里生出来的,真虚伪啊!如月心都颤了,对着太后说谎面不改色啊,好无耻。她忘了方才自己也是说谎面不改色的。讷敏轻声道:“太后您该吃药啦。”
如月闻声立刻警醒过来,这里可是宁寿宫,自己可不能喜怒形于色!她看了眼讷敏,讷敏也瞥过来眼,但她马上就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药端到太后眼前,如月转过头垂眸不语,等太后用完了药,几人又闲聊了会儿,西鲁克氏就道:“太后,到您休息的时候啦,我这就告退了。你们几个还得去永和宫呢,起走吧。”
太后也没挽留,只是交代讷敏相送,又让胤禛没事儿就带如月来看看。胤禛应了。等退出了宁寿宫,王妃拉着如月走到旁附耳道:“你方才说的话我可是半信半疑的,要是真不好,你给我说我给你出气。”
如月忙道:“没有,是真的。不论贝勒还是福晋都待我很好。”
王妃点头道:“那就好,你可知你额涅为你可没少担心呢!不晓得在我跟前抹了多少次眼泪。”如月听这话眼圈就红了,“我娘还好么?”
“她很好,就是想你也担心你。你放心,下次我请非印来做客让她也带上你,那样就能常见到你娘了。”如月自然感激涕,等王妃走了她回身才发现竟让胤禛等了那么久!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身处宫中,胤禛并没有因为等待而去责怪如月,见她走近方和蔼道:“这就去永和宫吧。额涅不喜欢久等。”如月应了,她跟在那人后面忐忑不已,讷敏跟她并排走着,快送到门口时才极小声道:“别记恨,冷淡是为你好。”如月若无其事的走着,但心里早就乱作锅粥了,忽然而至的提醒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是指胤禛冷淡自己的事吗?原来就算是澄清了没有被拘雨桐院也还是是没人信的,都把自己那番话当托词了?那么这份冷淡是表演给谁看得呢?德妃。如月只想到这个人,就是马上要见到的那位皇帝的妃子,胤禛的亲母!
讷敏只送到了门口,她恭敬的行礼相送胤禛行人,望着人远行的背影宁寿宫的掌事姑姑忧愁的皱起了眉,就像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样,各处府邸世家的要紧事也永远瞒不过有心的人眼睛。
永和宫!讷敏攥紧了手,她想自己总有日能看到那人伤心欲绝的模样,就像佟主子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过的,“总要还的呢,讷敏,不要哭了。今日她打了我的孩子,将来我的孩子定会毁了她最心爱的东西。命运总是这样神奇啊。”
如月保持着仪态用不紧不慢的步子跟在福晋身后,红色的永巷迎来了北京最好的时节,她没有闲情逸致的心思,全部的精力都在想怎么应付会儿的觐见上。当他们来到永和宫外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如月的心咯噔下,她知道这次的是硬仗,否则胤祯怎么也会在这里!自己最后次是什么时候见他的,如月紧张的想不起来了,这时就听胤禛道:“没想到弟也在呢。”他是看着如月说的,还带着笑意,平静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大哥见到了自家的亲弟,“你和他认识,所以不必拘谨。额涅那么高兴大约是为了昨日汗阿玛给弟刚得的孩子赐了名吧。”如月瞪大了眼看着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么?
非印道:“早知道就带礼来的。”
“过些时候再送也来的及。这件事你去准备吧。”说到这里宫人已经通传回来,“贝勒,主子请您进去。”
如月从进永和宫的大门开始就始终低着抬头,等迈进正门她把头低的更低了,只是跟着胤禛道行跪礼,那人被赐坐后又乖觉的立到非印身后。如月能感到被很多人注视着。这让她很不安,因为都是些太露骨的审视。德妃的声音轻柔依旧,就像最雅致的宫扇在夏日扇出的凉风,她说:“真是高兴你好了。哦。禛儿,不向你弟弟道喜?”
“自然是应该了,恭喜弟喜得麟儿。”
“哈哈,同喜同喜。”胤祯的声音很欢乐,如月觉得变过声的少年的语气里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这陌生的声音已经不能再和当年那个说话漏风的男孩联系起来了。
“非印姐姐,听说贵府的侧福晋也怀上孩子啦?妹妹直没道喜呢。”这个女声是如月没有听过的。有些冷也有些刻意的讨好,这声音又道:“托金妹妹是个有福的,虽然早产了可是母子都平安,多亏了额涅日夜祈祷,定是这份诚心感动了佛祖。”
“你不是也跟我起的在祈祷吗?所谓众志成城就是如此了。”德妃很是满足叹息了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求的,子孙满堂最是安心呢,下来就是得多子多福。哈拉哈其,你也得加把劲儿啊。”
“额涅。”哈拉哈其的声音变的羞涩起来。
“额涅。不要每次见都说这些话么,今儿难得哥嫂都来了,咱们可得好好叙叙,这顿午饭可得吃好了,不是说有新到的螃蟹么?”
“你呀,就是个吃货,我这里总共就得了只,分的开么。”
“怎么分不开,个人。正好人只。嘻嘻。翠屏快布置去。”
“是呢。个人。如月格格好久不见了,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啊。看来我这个儿子对你挺好的。”
如月忙欠身回话道:“回娘娘的话,贝勒爷对奴才很好。”
“是好啊,好到把那么大座院子都给你用了呢。本宫瞧着非印也没这个待遇吧。”
如月没吭声,非印就接话道:“额涅,那不是因为月儿妹子喜欢习武么,院子大才能施展的开,这也是贝勒爷的番体贴之意。”
“体贴,是么。那还真是难得呢,你呀就是个好说话的,要记得自己是嫡福晋,你这个如月妹妹人是很好,你们承她的救命之情是应该的,不过规矩可不能费,否则内宅可就乱了,等到宠妾灭妻了你可别在本宫面前抱怨让本宫给你做主啊。”
这话说的非印的脸都烧起来了,如月咬着嘴唇不吭声,却听胤祯道:“宠妾灭妻,额涅您是在说我哥?谁都有可能就我哥不可能,哥是多守规矩的人,定会好好待嫂的。恩情归恩情,规矩归规矩么。是不是,哥。”
“弟果然是长大了。”胤禛淡淡说了这么句,“很像个做父亲的样子了,想来你小些的时候可是最顽皮不爱守规矩的。现下看来是明白过来了呢。啊,满月的事准备的如何了?”他不露痕迹的岔开话题,胤祯顺着话道:“都交给哈拉哈其了,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管这些。是了,哥的身体如何了?”
“无妨,就是中暑加上旧疾,现在已经好了。”
“唉,这就是行多必失啊。”德妃道,“户部的事本就是难做,你又事事管的精细,得罪了……”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发现自己多说了立刻止住改了话头道:“本宫瞧那边也准备好了,这就道吃饭吧。难得你们两个都有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