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点点头。这时胤裪从里面出来,如月很少见到这位皇子,印象里他是个清秀的少年,平日总是微笑着,对政治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现在的他如月都快认不出来了,过于的消瘦都让她以为病入膏肓的人不是苏麻拉姑而是他了。
进到屋子里,病人穿戴的很是齐整,连头发都丝不乱,要不是脸色出卖了真相,苏麻拉姑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刚刚睡醒的人在发呆。
“你来了。”她虚弱的说。
如月看了眼胤裪,苏麻拉姑示意他先出去。下无人如月上前跪在榻前,“如月给大姑姑请安。”
老人看着她道:“长话短说,你也知道我快要死了,该交代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本来是想等到万岁爷回来再看他眼的,可显然是不成的了。遗憾啊。不过还好能见到你。”
“大姑姑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是。昨日我做了个梦,梦到了孝庄文太后,她说你是个不简单的孩子,就像曾共处过的个人,”她顿了顿,似乎是让眼前震惊的人能有理解的时间,过了会儿苏麻拉姑才慢慢道:“那个人聪明绝顶,所有的难题在她面前都变的微不足道,而且能看穿切虚妄。她救过人也杀过人,她预言了所有对皇帝不利的事,同时也诅咒了些人。如这个人所说自己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皇太后曾说她智则近乎妖,皇帝也为此防了她多年,可最终还是爱上了她。皇帝说是因为天妒其才才让她那么早就死了,但我知道她是为了改命才会落的如此结果。我答应过她保守这个秘密的,除非我死了,不过现在这个约定好像可以不用守了,”说到这里她平息了下心情,“你知道向不喜欢小孩的她为什么要收养别人的孩子吗?”
如月摇头,苏麻拉姑继续道:“因为那个孩子的生母是用非常的法子才有了身孕,有违天理所以这孩子注定是活不久的。”
“可为什么那个人要去管这件事呢?”
“她说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当时她那个神情到现在我还记得,轻蔑的无奈的还有丝怀念的说,我要让他们知道命不是那么好改的。”
“他们指的是谁?”
“她没有说过。这件事她不让我给任何人说,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了。那次,就是你救我的那次,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你在某些地方很像她,但又有很多不样,你的样子,”说着那只苍老的手就抚在了如月的脸上,浑浊的眼睛朦胧起来,“就是这个样子,拿着莲花而来的人。”
“莲花?”
“她说过的,我若等来的是拿着莲花的人那么切就还有挽救的机会,如果等来的是踩着曼陀罗的人那么就……”老人的眼里露出恐惧之色,她没有再说下去,如月见她精神不济就想告退,但苏麻拉姑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里,:“我这生最对不住的是兰华,最不能放下的就是万岁爷和这大清江山,我知道将来会发生很多事,你能像那个人样用智慧和能力保佑他们吗?”说着她指了下门外。
如月震惊到不敢回应:“大姑姑,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跟那位主子相比,保佑……这么大的事我绝不能做到,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将死的人正要说话却被疼痛打断,苏麻拉姑捂着腹部发出呻吟之声,如月见她痛的厉害,忙握紧了她的手。苏麻拉姑等着撕心裂肺的痛来,但她忽然闻到了清香的味道,还有种柔和的像水波样的东西从疼痛的地方涌进来,慢慢的强忍的苦楚竟消失了,这年再也没有比这时刻更舒服的了,她惊讶的低头,只看到层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白光围绕着身体,再抬头去看如月,见她只是忧心的盯着自己的痛处。
这位历尽坎坷的老人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她仿佛在如月的背后看到了个宝相庄严的菩萨,那刻她早已焚烧成灰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吉祥天女。”她咕哝着慢慢合上了眼,那里有科尔沁大草原,还有策马奔驰的少女和健儿,阳光炙热,最美的女孩儿回头看着自己:“苏茉儿,给你说,将来我定要嫁给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他会征服整个草原哦。”
里屋急切的呼喊声让在外等着胤裪冲进来,年轻的皇子凑到近前大呼大姑姑,跟着进来的太医忙去号脉,门外的皇子们以为是最不好的时候到了,个个都进来,未料进来就听太医道:“阿哥您别急,大姑姑只是晕过去了!”
“琅如月,姑姑刚才怎么了?!”胤祉沉着脸责问。
胤祯直在远处看着并不上前,胤禛冷静的问道:“你做什么了?”如月摇头,她越过胤禛的肩看到胤禩站在那里盯着自己,他的表情很古怪,就像从来不认识她般。这时就听太医疑惑道:“奇哉,阿哥您看,大姑姑脸上的神色,显然是不痛的样子,虽然病情只是暂时得到了缓解,还得好好休息,不过微臣觉得说不准能撑到万岁爷回来呢!”
胤裪松了气,白着脸几乎要软倒,旁的阿哥等人忙扶着他坐下了,胤禛亦是松了口气,他看着始终低头不语的如月,见她额上有汗,身子微微发抖,轻声对她道:“不要害怕,有我。”如月咬着唇抬头,胤禛看到她的眼微湿,小鹿样的恐惧无辜的神色,他的心顿时疼了下。
胤祉咳嗽了下道:“这可真是天降鸿福啊,保佑姑母能见汗阿玛面。太医既然说大姑姑现在要好好休息,那咱们就退了吧。弟,你这样子不行,换人伺候吧。”
胤裪坚定道:“不。我定要在这里。”
胤禩道:“上次是哥陪的,这次我陪你。”胤裪嗯了声,他的眼又望向了榻上含笑而眠的老人。
待众人从宁寿宫出来,胤祉继续了那个问题,“琅格格,大姑姑宣你进宫说什么了,竟把弟都撵了出来?”他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想知道的,他们都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如月低眉顺眼道:“回诚郡王的话,大姑姑宣奴才来先是答谢了两年前的救助之事,奴才自然是不敢言谢的,其他就没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胤禟在旁阴测测的说道,“你进去了可不是会儿啊。”
“回阿哥的话,因为大姑姑身体不好,多次停下来休息。”胤禟冷笑欲言,胤禛岔话道:“哥,大姑姑缓过来的事是否要及时回禀皇太后?”
“对对,弟提醒的是,那就由我去吧。你们也不要逗留此处了,也都累了半日了,就都回去歇歇吧,后面可有的忙呢。”
如月是跟着胤禛道出的宫,疲惫的皇子并没有按着如月想的那样打发了自己去户部,而是和她同坐辆马车往府邸走。他们已经有很长段时间没有这样面对面的坐在起了。如月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拘谨,对面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把刀子轻易的就剥开了她的伪装。“你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用心法了?”
“那时大姑姑很痛苦,我很着急哪里还想的起来用心法,只是握住了老人家的手,再说心法也没有这个能力。”
车里的诡异的安静让如月找了个话题,“哦,我记得大姑姑用蒙语说了个词儿,”她按着记忆发了个古怪的音。“两年前在宁寿宫大姑姑也说过这个词的。爷,那是什么意思?”胤禛看着她半晌没说话,“你们没再说其他的?”
如月犹豫着还是说道:“大姑姑说我让她想起个人。”
“谁?”
如月鼓足了勇气才说道:“孝懿仁皇后。”
胤禛的脸色果然变了,如月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那件事,就听皇子道:“她果然也是知情人。那么……等这件事了了,定要去次西顶。”他坚定的说。
如月迟疑道:“可是去了西顶有用吗?上次那种场景不定还能再遇到,若是再遇到你我也不定能脱身。”
“除了西顶,再没查出那件事的地方了,长春宫和坤宁宫空置了很多年了,每年月初我都会去。可什么异象都没有再出现过,最近的次就是和你在西顶遇到的。这些年我自己没少去过但也什么都没遇到,这次你我同去。再去看看。”
“孝懿仁皇后对您定很好。”
胤禛冷眼看着她,如月移开了眼,低声道:“妾身错了,不该问的。”
从此时开始直到回府,胤禛再也没有对如月说句话。
月底的时候康熙终于从塞外回来。苏麻拉姑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最让她放不下心的人,据说人直在谈话,这位历经了年不寻常人生的老人病逝在康熙帝玄烨的怀中。康熙先失去兄长,这次又失去了相濡以沫亦师亦母的苏麻拉姑,帝王的悲痛之情可以想象,他最终决定按嫔礼为苏麻喇姑办理丧事。这对于奴仆出身的苏麻喇姑,可以说是旷典殊荣。此时孝庄文皇后的梓宫停放在遵化昌瑞山下的暂安奉殿内,皇帝决定将苏麻喇姑的灵柩也停放于此。
就在整个紫禁城都在为苏麻拉姑守孝时,太子胤礽又生出了事端。胤禛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在户部处理积压的文件。当他听到暗桩来报的消息。惊的他立即放下手头的赶往毓庆宫。易容的暗桩正是锦瑟,若非有大事她也不会亲自出宫来这趟,看到主子强压愤怒又痛心的神色。她暗道不知这次爷会想通么,那个人已经没有救了,就不要再为他谋划什么了。
可惜这次锦瑟又次失算了。胤禛赶到毓庆宫就觉得气氛不对,宫人们个个吓的在发抖,高的脸也肿了,他苦着脸含着泪压低声道:“爷您可来了。这回怕是瞒不住万岁爷了。”
“人死了?”
高点头,胤禛闭眼努力稳定了心情,“那人呢?”
“没人敢进去,太子爷正……”他还没说完,胤禛已经听到宫里传来女子的惨叫声。他把推开高迈步就往里走,高正要拦,锦瑟闪在他前方,回头盯着,后者咽了下口水驻足不敢再走了。
胤禛进到寝宫就闻到血腥气,女子的尖叫声愈发的清晰了,等他刚进去个**着上身的宫女披头散发的跑过来,见到胤禛女子捂着胸扑跪在他眼前,“贝勒!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紧跟着胤礽也衣冠不整的跟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拿着根带刺的藤条,藤条上滴着血。见到胤禛他愣了愣,胤禛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侍卫的衣服几乎辨别不出来了,“太子殿下,您在做什么?”
寝宫里宫女的哭泣声听的让人揪心,胤禛的声音冷的像冰,“您不知道现在是孝期?汗阿玛要是知道了,您打算怎么回话?”他的语气不可抑制的高昂了起来,指着那具尸体道:“您怎么解释个侍卫死在您的寝宫里,您又怎么解释她?如果没有认错,这个是钟粹宫的宫女吧。”
“都这样了,弟竟能认出来,”胤礽哈哈笑着扔了手里的藤条,他上前步把拽起那女子的头发向后拉,“是挺好看的,要是没有这眼泪鼻涕的算得是个美人,也够白净的。方才都没仔细看清楚呢。怎么,弟你喜欢?那孤就送你了。”
“殿下!”胤禛气的真想拂袖而去,“能解释下么?”
“不就是意外见到她鬼鬼崇崇的去见那个人,后来是他,”胤礽凑近道:“勾引的孤,说是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不把他们私相授受的事捅出去。孤见他很有诚意自然就满足他的要求了,可谁知道他那么不经事,玩了多久呀,”他低头问那个宫女。“居然还敢反抗,你看到了吗?”胤礽指着自己的脖子道,胤禛看到那里有道深深的抓痕。现在了还往外渗血。
宫女只是直呜咽着,胤禛看了看她又看着胤礽,终于垂下眼眸说:“先处理事吧。汗阿玛那里怎么样也得有个解释,您撞见了他们苟合,因为是孝期您就动怒了。责罚的重了点,他们都死了。”
胤礽的笑慢慢变得真实起来,那宫女惨声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是太子强迫我们的……”话还没说完,胤礽的手已经攥住了她的脖子,他认真道:“是不是还该加上条,污蔑主子?”
胤禛看着那宫女眼里的生气渐渐消失。最终像具木偶样倒在了地上。他听到自己说道:“您让人收拾下这里吧,虽然依着弟的性子他不会明着讨说法,可直郡王就不定了。定会把此事闹大。所以,定要查不出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