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贞儿”
“啊!贞子?”
刘备一脚将她踢下榻,抱着被子,恐惧地缩在角落:“别来找我,我们无仇无怨。。。”
第二天,几个仆妇在回廊里嚼着舌根: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老爷把新来那个女人赶到屋外了。”
“岂止,听说从床上踹下来呢!”
“也太留情面了吧,那女人是什么来路?看样貌,比苏夫人差远了,怪不老爷不喜欢。”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听说娘家挺有权势的。”
“事情都做完了么,在这瞎吵吵!把东院再扫一遍!”苏媚叉着腰,怒冲冲地将几人长舌妇教训了一顿,撵去做事情了,皱着眉头想到:“玄德和那个程贞没发生什么,我怎么又欢喜又担忧?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被娘家硬塞过来,怎讨得了好。
可程家毕竟有势力,一旦处置不好日后怕是要结仇。”
苏媚抚着额头:“担心别人做甚,我自己还跟他不清不楚没个说法。我苏家的长辈、兄弟,天天催促,想谋职务,哪里晓得我说不上什么话。”
夜色幽深,繁星满天
卢植与刘备相对而坐,对桌上的佳肴不屑一顾,只是一坛又一坛地饮酒。
卢植:“你婶子说你把程潢的女儿赶出屋子?”
刘备:“一看到她就想起阳球、刘合,难受!”
卢植喝了酒,说话也随便起来:“程潢坑了两个女婿,也难怪你不喜欢她。整个雒阳都疯传他连自家的亲戚都不爱,毫无信义可言。”
刘备:“当日我在禁中执勤,遇到曹节等人抓捕阳球,本想仗剑袭杀曹节,为阳球暗语所制止。现在想来,当时真应该奋力一搏!”
卢植踢了刘备一脚:“慎言!切勿招揽祸端。你才多大年纪,雒阳百官有几个和你相熟?地方郡守有几个与你有恩惠?就是刘合、阳球、何进也不可能与你一条心,以后这种想法不许有!
程潢之女在此多有不便,你既然不喜欢,还是快些将她送回。”
刘备:“是弟子酒后胡言了,过些日子再备厚礼去找程潢分说。”
卢植点点头,知道若现在将程贞退回,相当于打了程潢一巴掌,或许只有等得风头过了再说。
师徒两人又沉寂下来。
这时,天边一颗流星扫过,卢植左手指天:“不知道哪一颗是阳兄的星?也不知道他们的家属现在如何。”
宦官们定罪将刘合等人统统杀掉,亲属流放交州日南郡。后经太尉刘宽、司空张济、尚书卢植等人多次求情,皇帝才同意将亲属流放幽、并、凉州。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刘备喝了酒,义愤填膺,不吐不快,指着最亮的紫微星北极星,怒道:“这颗紫微星好不晓事!”
卢植赶紧拉住:“紫微星是帝星,哪是随便可以指的。”
刘备哈哈一笑:“师傅是古文家,不推崇天人感应,早就知道哪有什么帝王之星。若世人知晓我航海时白天用太阳、晚上用紫微星测纬度,怕是要吓掉大牙。”
卢植摇摇头:“光武打天下,多用谶纬,有如神助,就连云台二十八功臣也要一一与天上二十八星宿对应。
可惜成也谶纬,败也谶纬,每当出现灾异,就成众人攻击执政者的口实,三公换了一遍又一遍,掌权者换了一派又一派,却不花气力去赈灾。
朝中变动频繁,地方哪里能安生,有心者则利用谶纬迷惑百姓,聚众起事,故而民乱四起!”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双怨毒的眼睛,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卢植酒量一石,到没有如何醉,拉着刘备到顶楼,关上门窗细说:“你下一步做何打算?”
刘备:“以前弟子以为朝政混乱、派系斗争激烈的原因是曹、宋两家和诸世家大族争权夺利。如今却发现那颗紫微星责任绝不小。”
卢植脸色一暗,他长期当尚书,对内里情况极其清楚:“那位毕竟年轻,希望过几年能成熟些。虽不易辅,却不能不辅!”颇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落寞。
刘备敲着桌子说:“窦武、陈蕃迎立他,却被他下狱而死!
王甫消灭窦武、陈蕃,又与段颎一起灭掉孝桓帝之弟渤海王,为他巩固权力,为他消灭宋家压制曹家,使他大权在握,他说杀就杀了!
段颎还有平定西羌、消灭招降东羌之功,三十年来军功无出其右,说杀就杀了。现在朝中三公九卿、腹心重臣,除了师傅之外,没几个懂军事的,真怕鲜卑人坐大!
刘合、阳球除去王甫、段颎,使朝野士人重新燃起希望,心向那位,可说杀就杀了,要说他能当上那个位置,还是刘合兄长建议之功!刘合还是他的从叔!
内心冰冷如此,不念旧情,呵呵。”给这样的老板干活,一点安全感没有。
“住口!你知不知道这些话传出去,是杀头抄家之罪!”卢植呵斥了刘备,自己也忍不住长叹一声:
“一片冰冷帝王心,雷霆雨露皆君恩!帝王之术向来如此,否则如何统治如此大的国家。
白起、李牧、韩信、周亚夫,超群绝伦的将军,有几个可以善始善终?商鞅、吴起、郅都等严格法治者,又有几个人善终?梁冀、窦武等外戚曾经权势滔天,又有几个善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所以为师宁愿当个尚书、议郎,也不做太守国相,不做领兵之将。”
刘备真的很佩服师傅卢植,作为尚书,不论上级是位至特进的宦官第一人曹节,曾因贪腐下狱的曹鼎,精明干练的酷吏阳球,或是其他人,卢植都能既把本职工作干好,又坚持原则、立场,不随便苟同、不选边站队,在权力中枢数年依然屹立不倒。
刘备:“师傅的涵养城府,徒儿差远了,怕是做不到。”
卢植指着刘备的鼻子:“你口无遮拦,胆大包天,还是到郡县或北疆去吧,免得惹祸。想去哪里?”
刘备:“徒儿只求离开这冰冷的雒阳,到心安之处。雒阳分波诡异,师傅不走么?就不怕曹节怀疑与阳球有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