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会是最后一战,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不好打。
天阴,天边埋没着灰黑的阴云。
战阵两边,汉羌两边,距离千余步,虎视眈眈的互视着。
“呼呼呼。”
起风了。
风吹着将周围的树枝都吹的摇晃。
刘荨坐在红狮子的背上,手中拽着缰绳,单手拿了一杆长戟。
左右手边,乃是方武以及薛靖,倒是好缘分,他们两人都是用戟的。
方武和薛靖互看了一眼,抖抖手中的武器,却是脸上泛起一阵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主,某倒是没有想到你也用戟,却是与我二人相同,却是难得啊。”薛靖道。
刘荨转过头对薛靖笑了笑,将长戟横了一下,道“这杆戟乃是我在北境所得,用着趁手,便一直未曾更换。”
方武也是笑了笑,只道“公主,你也有力气挥舞这方天画戟?这没有绝对的力气却是耍不动这武器的。”
刘荨点点头,“戟乃是兵中王者,执戟者,不是不世高人便是庸才,我既然能够活下来,虽然不算高人,也不算是庸才吧!”
羌人这边,滇启却是意外的穿着铁甲带着兵士上了阵,他此时拿了一杆铁胎枪,双眼如鹰顾,盯着对面的那个女子。
那天在夜色没有看清楚,几日来的守城之战也是隔得太远,今日他倒已经看清楚了这恨之入骨,但是又期待见面的女子之容貌。
滇启点点头,的确一眼看下去,对面的女子就带着一副不凡之感,果然是能够有能力抵御他们攻城之利的人。
“大兄,未曾想到这个汉人公主却是长得挺漂亮的,可惜是对手,不然还可以请她喝一袋酒呢!”狼莫悠然的道。
零昌摇摇头道“这样的女子怕是不会跟你喝酒的,毕竟我们兴兵而来,将她的子民杀了那么多,她心里却是恨不得阵斩我们。”
人确实是女中豪杰,可惜却是对手,滇启笑了笑,道“既然是最后一战,该说的话也得挑明白了说呢!待俺来会会她吧!”
只说着,滇启驱了一下坐下马匹,往前跑了一段便将马儿住了道“汉人公主,我听闻春秋战国时诸侯间作战都是摆阵相搏杀,而战前都会说些漂亮话,今日即战,也无遮掩,你可敢上前来一会?”
在阵前相会,这倒是没有什么,自古有之,这滇启倒是有点意思,刘荨却是笑了笑,便准备驱马上前去,薛靖和方武却是警觉。
只方武道“这羌人什么时候也学起礼仪了?公主切莫上当。”
刘荨倒是不怕这个,毕竟她也不傻不会真正走近,只笑了笑,然后驱马而上,只在相距百步时停了下来。
“唔。”
刘荨只将长戟转了转,指着滇启道“怎么?今天却是想起来要退兵了?虽然是还要打上一仗,不过要是当日你便退兵的话,你我双方便不需要经历这些。”
“洽。”
滇启将长枪插到了地上,朗声道“我倒是知道过你的大名,的确与你一战,尝过了你的厉害,不过我既然为了我羌人,怎么可能因为你便退缩?若是因为一个人便退,我羌人却该如此存世?”
刘荨摇摇头,道“既然见面说话愿意放下长枪,却为何不止了这场杀戮?你们又是为何而来?”
滇启舒了一口气,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羌人太过穷困吧,我们久居草原,冬天却太冷,冻死了很多人,汉人却是个个富裕,我们只是来取一点而已。的确,你们称这个为寇边,的确我们很可恨,可这却也只是活下去。这也是为了我们羌人罢了。”
“呵呵呵。”
刘荨却是听过太多这样的话,谁不是这般说的?为了谁为了谁,最终却也只是利益的驱使者罢了。
他们的理由无非就这些,想活下去,但是汉人有何理由要受那杀戮的刀锋,被劫去财物?
“你们抢了穷苦的汉人,他们过冬会死,这你可知道?”
滇启点点头,“自然知道,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羌人汉人只能活一方,我是羌人,自然是为了羌人而战,而你为汉人,自然领汉人阻挡我们的步伐,利益所向,挡在我们面前的乃是财货,若是我们羌人也有那么丰富的财货,我也不想进入你们大汉。”
为了生吗?
谁不是为了生,只是谁也不欠谁的,凭什么我有你便来抢?
羌人的祖先,匈奴人的祖先,他们既然选择了草原生存便应该知道这个道理,选择自由的牧野,一年来去几千里,便要经历苦寒。
而汉人选择定居劳作,便会禁锢在一定范围,靠自己的双手而生。
这是相互的,如同树与动物。
嗯,果然,动物总会破坏树木,撞断树枝,啃掉树皮,而树木却抓不住动物,这也是不公平的。
“大汉,富的只是一部分人,穷的人或许还不如你们羌人普通牧民,只是你们却是从来不分清楚,一律杀戮,抢了穷人的东西,到头来说为了生存?你觉得会不会有些牵强?”
滇启笑了笑,这话倒是不错,大汉的确也有穷人,他曾劫掠一个村子,那个村子的富户家有存粮千石,而有些村民,连第二天下锅的粮食在哪都不知道。
“你们汉人自己分出了不同的等级,穷者很穷,富者很富,可讽刺的是那些富人却不敢抵抗,那些穷人却是敢于搏命,我不得已才会一二杀戮,这便是现实,我也不隐瞒。我以为你贵为大汉公主,却是站在富人的一边,却是没有想到你还为那些穷人说着话。”
为穷人说话?
不,并不是为他们说话,她只是因为就是穷人,不想他们辛苦劳累一生,到头来受了内辱还要受外人迫害。
“你不知道吗?我原本就只是一个穷人,公主我从来就没想当,只是不当公主却什么都做不了,你们羌人也是一样的,贵族有着特权,将奴隶不当人看待,其实说来说去,你也只是想找些借口降低自己的罪恶感罢了。”
滇启点点头,拱拱手道,“的确,我们羌人便是如此,为活而杀戮,劫掠,我没有想要恕罪,只是想说,我为了羌族而战,只希望不留下遗憾。”
刘荨拉了拉马绳,然后握紧了长戟道“我懂了,不管你们为何而来,这里终究是大汉,我会守护她,就像你守护你的天狼星庇护的子民,所以我们必有一战,而且不了免。”
“叱。”
滇启嘴角上扬,流出一阵热烈的笑意,将长枪拔出来,指向刘荨道“那么,我们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