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沈辞咳嗽两声:“要不你再试试?多培养一下感情,就会和你亲近了,慢慢来嘛。”
秦抑并没兴趣和一只麻雀培养感情, 既然它不吃, 那他也就不喂了,把掰下来的那块面包放在一边,开始吃自己的。
沈辞好像很喜欢巧克力制品,也带的他对巧克力产生了一点偏爱,他刚咬了一口,余光就扫到麻雀又落下来,趁他不注意,偷偷叼走了他扔在桌子上的那块面包。
秦抑瞄了它们一眼,还是不觉得这种叽叽喳喳的烦人生物究竟哪里可爱。
沈辞边吃边喂麻雀,喂到最后,麻雀甚至直接站到了他手上, 一副“给吃就任rua”的模样。
好好一顿下午茶变成了驯化麻雀,秦抑心情复杂,想说什么, 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保持沉默。
沈辞把两只吃饱的麻雀放飞, 自己也已经吃饱喝足, 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哥哥, 以后我们每周末都出来喝下午茶吧?”
“随你,”秦抑也喝光了最后一口茶饮, “不过,希望不要每次都发展成喂麻雀。”
沈辞忍不住笑起来,起身把茶具和碟子收进托盘:“回去了。”
于是从这天开始, 两人每周末都会出来喝下午茶,而那对麻雀会经常造访,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助餐厅,还在花园的树上筑了巢,下了一窝小麻雀。
叽叽喳喳变成了翻倍的叽叽喳喳,加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秦抑终于不愿意再出来了,好在家里并不会听见外面有鸟叫,他倒还不至于和几只扁毛畜牲计较噪音问题。
临近高考,高三学生已经到了冲刺阶段,班里的气氛非常紧张,谁也没有精力再搞学习以外的事,就连成绩垫底的两位学渣也努力上进了,从文综一百分到能上二本,班主任常老师表示十分欣慰。
沈辞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复习,查漏补缺,但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紧张的高三。
起初他以为是他曾经就读的“燕阳一中”是个很一般的学校,学习氛围没那么浓厚,可渐渐的,他觉出了更多的异常,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参加过模拟考试,也不记得那一年高考的考卷都出了些什么题。
他的记忆出现了很多模糊的片段,好像那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在被渐渐抽离,许久不曾出现的恐惧感再次上涌——他真的会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吗?
彻底变成书里的沈辞?
不过很快,他又从这种恐惧的心态中缓过来,成功说服了自己——他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去,对那里也没有多大眷恋,就算彻底被这个世界同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里有他爱的钢琴,还有他爱的人。
想得到一些,就要失去一些作为代价,他愿意做出这样的交换。
调整好了自己,他重新将精力用在学习上,就这样顺利进行完高考,在考场上发挥如常,之后彻底放假了。
这应该是学习生涯中最长也最轻松的一个暑假,他高高兴兴地回家跟秦抑一起共度假期,并很快迎来了自己的十九岁生日。
转眼,他已经在秦家度过了一年的时光。
和十八岁的生日不同,今年的生日是秦抑亲自为他庆祝的,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在生日这天吃了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和秦抑一起吹蜡烛许愿,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吃完蛋糕,秦抑忽然说:“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沈辞抹掉嘴角沾到的一点巧克力屑,有些惊讶地问:“还有?哥哥,你到底给我准备了多少礼物啊?蛋糕也买了,面也吃了,给了钱,给了衣服,到底还有什么能送的?”
“这些只是最基本的而已,”秦抑认真地说,“还有一件,或许不能称为礼物,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把它给你,就算是……物归原主。”
沈辞一听物归原主,立刻瞄向了对方颈间的项链:“你要把它还我?这不好吧?”
“不是这个,”秦抑有为他的脑洞感到无奈,“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再送回去——在二楼,你上去看看吧。”
沈辞有些迷茫:“你放我房间里了?”
“没有,你先上去,我再告诉你在哪儿。”
沈辞更疑惑了,心说到底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一定要放在二楼,物归原主又是什么意思?
他只好上了楼,往四周张望:“到底是什……”
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秦抑正从轮椅上起身,在温遥的搀扶下准备上楼。
秦抑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最近正在尝试离开支具,拄拐行走,在平地上尚且可以,但上楼对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了,可能也是怕自己会摔,才让温遥来扶他。
正值沈辞的生日,温遥难得给了秦抑面子,没再像平常一样挖苦他,而是默不作声地护着他上楼。
沈辞站在楼上平台,看他撑着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挪,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吃力,心里有些酸涩,也非常感动,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礼物让秦抑一定要亲自上来,但他已经接收到了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他连忙又跑下来,和温遥一起陪在他身边,直到他成功地来到二楼。
秦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上过自家别墅二层了,此刻艰难地爬完了这几十级台阶,只感觉膝盖发软,微微喘息着,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他就近去了沈辞的房间,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拿出一把钥匙:“二楼琴房,去开门吧。”
沈辞一愣:“二楼……琴房?”
二楼还有琴房?
秦抑慢慢调整好了呼吸,冲他点头:“嗯。”
沈辞这才想起,他刚来秦家的时候,管家确实跟他说过家里的琴房不止一间,但他一直在一楼的琴房练琴,也从没好奇过其他琴房在什么地方,久而久之,就忘了这件事。
毕竟二楼他也不常来,自己的房间基本没怎么睡过。
现在他拿着钥匙,终于找到了这间二楼的琴房,一推开门,就看到在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架钢琴。
一架白色的钢琴。
和一楼琴房的钢琴不同,这架钢琴型号偏小,是家用的三角钢琴,也叫“小三角”,而秦抑因为时常演出,基本不使用这种小琴,即便是在家里练习,用的也是演出规格的大三角琴。
也就是说,这架钢琴并不是秦抑的。
沈辞走上前去,莫名觉得这琴有些熟悉。
秦抑上不了二楼,所以这琴至少有一年没人弹奏过了,但能明显看出时常有人进行保养,从外表看上去已经不算崭新,依然擦得非常干净。
就像这间琴房一样,明明没人来这里练琴,屋子里也窗明几净。
沈辞在钢琴前坐了下来,打开琴键盖,随意弹奏了几节,钢琴的声音很准,应该不久前刚刚调过音。
当乐声从他指尖倾泻而出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就好像他曾坐在这架钢琴前弹奏过一样。
好像这琴键被他触摸过无数遍,熟稔得像是曾经日日相伴的朋友。
沈辞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就看到秦抑撑着拐出现在琴房门口,为这莫名的熟悉做出了解答:“你还记得它吗?”
沈辞抬起头,看他的眼神透出些许茫然。
“它是你的琴,”秦抑轻声说,“是那架被你父亲卖掉的琴。”
沈辞:“……”
在愣了足足几秒钟后,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直接冲乱了思绪,猛地站了起来。
被沈兆成卖掉的琴?
那是发生在签订协议前至少一年的事,那时候秦抑还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沈兆成在卖琴,又怎么会去收一架二手琴?
他只隐约记得沈兆成说过“用了三年的旧琴居然原价卖了,这年头还能遇到人傻钱多的买家”,却没想过买琴的人,居然是秦抑。
沈辞声音有些颤抖:“它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秦抑沉默了一下,先在沙发上坐下来,把拐立在一边,低声说:“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想了很久,觉得既然我们要结婚了,我应该对你更坦诚些。”
沈辞朝他走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板起脸道:“快点说。”
都在一起一年了,这人居然还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
“琴是我从沈兆成手里收的,”秦抑说,“我不缺琴,也不会平白无故收一架旧琴,我把它买来,只是因为它是你的琴——那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学琴了,就像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学琴一样——虽然觉得这样放弃很可惜,但也无权干涉你的选择,听说沈兆成要卖这琴,我不太想让你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就匿名联系他,把琴买下来,放在家里,打算留个纪念。”
“你等等,”沈辞表情有些古怪,“留纪念……你是在收集我的东西?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秦抑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声音很低地发出一声:“嗯。”
猜测被印证,沈辞更觉得匪夷所思了,又追问道:“什么时候?在提出联姻的一年前?两年前?还是更早?”
秦抑微微抿唇,将视线投向别处:“十三年……不,应该是十四年前了。”
沈辞再一次把眼睛瞪大,觉得自己突然不会算二十以内的加减法了,半天才算清楚十四年前自己几岁,满脸震惊道:“我五岁的时候你就认识我了?秦抑,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多着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