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芍回来的时候,容国公夫人和容辞正在院中晒太阳。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微暖,春风微拂,庭前安静,婢女们都候在檐下,院角处的桃花随着春风摇曳,有几片桃花簌簌随风起,风中有桃花香气淡淡。
容国公夫人正坐在一张摇椅前,边上放着一张案几,容辞正坐在对面的一张凳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册,缓缓地念读。
他穿着一身青衫,容色清俊,青带束发,有风吹来时,散落在背后的长发有几缕微微起扬。
他腰板挺直,神情清淡,似是眼中无尘,又似是柔和清静,此时他语气缓缓地念着书中的内容,似是清风吹拂,心中寂寂无波。
一如他的法号,清静无尘。
当然,这些都在他忽略他所念内容的前提下。
“张公子见崔姑娘容色美丽,身段婀娜,当下像是丢了魂似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心觉得仿佛遇见了仙子,忙是上前去,急急忙忙道‘姑娘请止步,在下张良生,敢问姑娘闺名?’”
“崔姑娘见眼前的公子丰神俊朗,仪表堂堂,顿时一阵羞涩,脸色微红,以扇遮面,小声道,‘小女子崔燕燕。’”
陈白芍:“???”
她跨过门槛的脚一软,直直踢到门槛上,差点站不稳摔出去,不过便是没有摔出去,也痛得她直抽冷气。
当下又觉得有点丢人,她左看看右看看,打算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
“回来了?”容国公夫人睁开眼来。
陈白芍往边上走了几步的身形僵了僵,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行礼:“夫人,九公子。”
末了,她斜眼看了一眼容辞手中的书册,好家伙,《燕燕良缘》,这不是最近帝城时新的话本子吗?
先前有个护卫带上来偷偷地看,被夫人逮到了,还被批判了一顿,说是什么莺莺燕燕乌烟瘴气,还罚了那护卫舞了五十遍容家军棍,整个人都虚脱了。
现在竟然让九公子念这种玩意?
陈白芍看着容辞一脸清淡平静,仿若诵念经书般念出‘崔姑娘含羞带涩,眉目含情’这种词句,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的。
什么现世安好,母子和睦都是假象!假象!
容国公夫人嗯了一声,问她:“谢姑娘如何了?”
陈白芍道:“吃了两日的药好多了,人也有精神了一些,属下便让她不必服药了。”
先前喝药,那是迫不得已,她先前泡了那么久的水,大病了一场,需要用药才行,如今既然已经好些了,便要开始调养身体。
“哦?好些了?”
陈白芍道:“好些了,先前属下离开的时候,谢姑娘还和婢女说要去后山看桃花,还邀请了属下一同前去。”
陈白芍也是挺喜欢这位谢姑娘的,待人和善有礼,也不端着架子,便是待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还敬称一声先生。
权贵高门的贵女她见过不少,有些自诩身份尊贵,对于他们这些人,那是连带都不看一眼的,或是直接当成下人婢子使唤。
“哦?去看桃花啊?她倒是有雅兴。”容国公夫人笑了笑,又躺了在了躺椅上,“不过好些了,出来走走也好,大好春光,莫要辜负了才是。”
说到这里,她又对陈白芍道:“我们明日便要下山,你到时便去谢姑娘那边住,待她下山之后陪同她一起下山,如何?”
陈白芍想了想便应了下来:“是。”
容国公夫人点头,然后看向一旁容辞:“行了,今日便到这里了,你回去吧。”
容辞停了下来,而后将书册合上:“那儿子便告辞了。”
容国公夫人罢手:“去吧去吧,我懒得管你。”
容辞松了口气,而后告辞离开。
陈白芍注意到他的脚步仿佛比以往要快一些,似乎有些着急。
陈白芍:...她是要笑呢,还是忍着?
算了吧,还是给点面子。
容辞回了院子,屋子里干干净净的,他在此处清修,原本便没有多少东西,如今收拾了一下,更显得空荡荡的了。
他在柜子里取了一方盒子转身离开,刚刚出了院子的大门,他听见旁边有些动静,转头看去,却见隔壁院子的墙头上和门口边上都露出几颗脑袋来。
护卫在墙头,婢女们就挤在门口的边墙,都只探出脑袋来。
见是他看了过来,这些人快速地将脑袋收回去,墙头上有个护卫傻了点,被他看得吓了一跳,手一松掉了下去,然后发出一声惨叫来。
“好疼好疼,屁、屁股裂开了......”
“嘶~快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轻点轻点,你轻点......”
容辞:“......”
他无语了半晌,心觉得这些人实在是闲得慌,成日没事干,就来盯着他了。
他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按了按木盒子,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罢了。
也就这一次。
谢宜笑得了江氏的同意之后,便带了四个护卫一起去了云中寺的后山,后山那里有一片桃林。
此时春光三月,漫漫春日也将到尽头,也正是桃花盛开的最多的时候。
有盛开得正好的,有含羞带涩未开的最后一批,也有已经开过的要脱离枝头的,春风拂过山峦,花瓣随风起扬,落在地面上铺就了一片花海。
三分春色入桃林,当得红尘共一醉。
“此时应有酒,最佳合该是桃花酒,一盏桃花酿,便盛了这满园春色,饮下之时,便像是细品这一春。”
“若是来了雅兴,需得在桃林中舞一曲,风吹来桃花瑟瑟而落,定然是极美的。”
“再来弹琴吹箫来一曲,简直是人间享受。”
明镜在她腰间系了一个金色的银色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里头放了一枚香丸,香丸的香气微淡,带着一些桃花香,却是用来驱蚊虫的。
那银香囊的尾部还有两根细银链,系着两颗长短不一的银铃,摇晃起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
明镜听她这般高兴,一连说了这么多,叹气道:“是是,应有酒,还需得桃花才好,也该舞一曲,还要弹琴吹箫。”
明心接着道:“不过这都该是明年的事情了,姑娘这会儿只能看看了。”
“好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