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闻言不答反问:“那雪姐姐呢?雪姐姐又为何会组了今日的局?”
陆雪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着道:“不是你,亦会是旁人,比起旁人来,我更愿意是你。”
秦婠直言不讳:“是因为我的身份么?”
“并不完全是。”
陆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看向园中,淡淡道:“婠儿妹妹的身份不过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这是表哥所想,不论表哥是为何中意与你,但他中意便是事实,与其让旁人投其所好,不若由我来做。”
说完,她收回目光,看向秦婠道:“许是未曾同婠妹妹有过眼下单独谈话的机会,以往我见着婠妹妹也并未有深交的念头,可这次却是不同,不知怎的,当着你的面儿,我就不太愿说那虚假之言,我实话实说,还望婠妹妹莫要被我惊着了。”
“不会。”
秦婠摇了摇头:“我亦不愿同雪姐姐说那些虚假之言,不妨同雪姐姐说句实话,许是因为这次身份存疑的缘故,我的想法已经全然变了,二皇子的善意我很感激,可我如今只愿安稳度日,哪怕有一日我真的被赶出侯府,也只愿寻个安静之地,做个平民,过些安稳的日子。”
秦婠说这话,既是肺腑之言,也是在向陆雪表明心意。
她不会跟她共事一夫,也不会去想什么太子,或者高门大户。
可陆雪听完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婠儿妹妹想要如愿,实在太难。”
秦婠闻言皱眉,正欲详问,陆雪却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她明日及?礼的事情,显然是不愿多说了。
秦婠只得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及?礼,又唤红苕上前,将请帖递给了她。
秦婠实话实说道:“雪姐姐对我的情况定然多有了解,我并无交好的姐妹,眼下处境也有些尴尬,可祖母却说,?礼当有赞者,我便给京城所有认识的贵女都写了帖子,雪姐姐若是无空,明日不去也是无妨的。”
陆雪亲手接了帖子,打开看了看,抬眸对秦婠道:“明日我无事,定会准时前往,婠妹妹也不必过谦,想必明日定会高朋满座的。”
秦婠原本并不这么想,可今日陆雪和李翰都误会了她和李澈的关系,其他人定然也是如此,明日说不定还真是宾客满棚。
秦婠朝陆雪笑了笑:“旁人来或许是因为误解,但雪姐姐已知晓缘由,却依然拨冗出席,婠儿委实感激,明日定扫榻相迎。”
“婠妹妹客气了。”
陆雪唤来丫鬟,让她将帖子妥善收好,然后又命人端了些糕点过来。
陆雪比秦婠大几个月,去年年尾的时候办过及䈂礼,算是有经验的,两人品茶用糕点,顺带聊了聊及䈂礼的事情。
陆雪并没有自持身份,对秦婠多有轻视,反而有主动交好之意,这让秦婠有些意外。
但她思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可被陆雪图的,便安安心心受着,只当是交个朋友,将来无论离不离开侯府,与陆雪交好,于她而言都没有坏处。
两人聊了一会,陆雪看了看天色,对秦婠道:“时候不早,婠妹妹不若一道用膳。”
秦婠喝了不少茶,又用了些糕点,现在委实吃不下,再加上和陆雪也没交好到可以留饭的地步,便起身道:“多谢雪姐姐好意,婠儿回去还要准备明日的䈂礼,便不多留了。”
“也好。”陆雪起身,让秋月将秦婠的帕子给取过来。
没一会儿,秋月回来了,但却没有带回帕子,只说那帕子刚清洗过,仍在晾晒,还未干。
陆雪对秦婠道:“帕子未干,只得等到明日我去府上的时候,再一并给你带过去了。”
秦婠心里隐隐的,总觉得帕子留在她那有些不妥,可陆雪话都说了,她也不好拒绝,一方帕子而已,总不能强要来。
她只得点头同意道:“那就有劳雪姐姐了。”
“小事而已,更何况本就因我而起。”陆雪笑了笑:“我送送你。”
主家亲自送客,本就是客人的脸面,秦婠说了句客套话,便由陆雪送了。
陆雪一直将秦婠送出了国公府的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目送着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陆雪这才向一旁的秋月问道:“帕子呢?”
秋月低声答道:“二殿下取走了。”
陆雪嗯了一声表示知晓,秋月看着她面上神色,低声问道:“奴婢委实想不明白,小姐为何要与秦婠交好,还要帮二殿下行此事。二殿下待她显然不同旁人,奴婢瞧着她年岁渐长,身量模样都似蜕变了一般,往后……”
秋月看着陆雪渐渐隆起的眉,连忙低头恭声道:“奴婢是怕她往后入了二殿下的府,会影响到小姐的地位。”
“她么?她还没那个能耐。”
陆雪眼神意味不明:“正如我同她所言,侧妃之位不是她亦会是旁人,她名声不好,身份不明,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更何况,殿下若是得不到她,于我而言才是真的威胁。”
秋月一脸疑惑:“奴婢不明白。”
“除了生老病死,人还有三大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若殿下不能得到她,这三苦便占了其二。”
陆雪淡淡道:“年少时,他将秦婠视为囊中之物,可却被奚落痛拒,这便是爱别离,他为了她,减了食量苦练武艺,如今又是百般手段,若再不能如愿,便是求不得。”
“一旦殿下尝了爱别离、求不得之苦,秦婠便会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日子久了,莫说是我,就是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得为她让道。与其如此,不若让殿下得偿所愿,有些东西求而不得的时候,看着百般好,可一旦得到了,也就那么回事。”
秋月听得这话,对陆雪从心底深深佩服。
她低叹道:“小姐深谋远虑,奴婢浅见了。”
陆雪闻言目光悠远,喃声道:“我不是深谋远虑,而是有前车之鉴。”
秦婠刚回侯府,门房就对她道:“小姐,老夫人让您回来了去她那儿一趟。”
秦婠停了脚步:“可是祖母是何时吩咐的?”
门房恭声答道:“小姐今日走了没多久,老夫人的吩咐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