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们打开,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点燃的香烟。目中无人地走了进来。
慕小傀就站在电梯最里面的位置。冷冷地看着他。
相信。正常人都能感受到,她表达出来的不满。
邋遢的中年男人,不但毫无反应,反而用力地深深嘬了一口烟。
然后对着电梯里,本就狭小的空间,惬意地吐着烟圈。
电梯里,顿时被烟雾笼罩,慕小傀被烟呛得不住地咳嗽。
她对烟雾是十分敏感的,甚至对她来说,是危险的。
因为儿时曾经患过哮喘,所以这么狭小空间里的烟雾,对她来说更是窒息的。
但他却毫无反应,继续我行我素地吞云吐雾。
眼里毫无愧疚感。
慕小傀突然上前一步,轻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
男人先是不耐烦地转头,继而他的眼睛瞬间失焦,僵硬的手指间,夹着的烟还燃着,但手却无力地垂在腿边。
整个人呆住了10秒左右。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发了会儿呆,仅仅是很短的时间。
但是只有男人自己,还有慕小傀知道,这短短的10秒里,他究竟会有怎样无法想象的经历。
突然间,男人意识到,电梯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他还纳闷儿了一下,刚刚一直在身后咳嗽的那个讨人厌的小姑娘,怎么没了。
电梯依旧在下降。
男人没再多想,就继续自顾自地吸着手里的烟,感觉无比惬意自在!
楼层显示在不停地变换,
20,19,18……
他手里的烟灰,燃了老长,他信手一弹,那动作熟练而流畅。
忽然间,有淡淡的焦味。
他刚要抬头环顾四周查看,抬头的瞬间在他眼球中,反射出的巨大火球,瞬间将他吞没。
他感觉全身被烈火包围,电梯开始急速掉落,他能闻到自己身上被烧焦后焦香的油味。
全身烧灼的疼痛,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电梯镜子里,映射出他被烈火烧灼着的可怖模样,全身的皮肤都焦黑地融在一起,有的地方已经露出被火熏得发黑的骨头。
“砰!”电梯爆炸,他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被生生炸成无数块,四散开来。
他感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疼痛,那痛感无法形容。
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那节还没熄灭的烟头。
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在电梯里吸烟。
不不不,让他戒烟也行。
中年男人绝望地想着。
他的眼睛恢复了焦点,腿上突然感觉热了一下。
他赶快低头,看到手上的烟还燃着,把本就破旧的裤子,又灼了一个小洞。
“叮!”电梯到了一楼,中年男人完全没顾及检查自己的裤子,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的烟头。
他赶快逃也似的离开电梯,把烟头迅速地戳在电梯门口的垃圾桶上面,那种专门放烟头的地方。
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是否完全熄灭,而后低头检查着自己的四肢,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满足表情。
慕小傀随后走出电梯。
初级任务显示已完成999。
还有一次,她就可以晋升为中级造梦制裁者了。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如果她爸爸活着,也会是这个年纪了吧。
慕小傀,初级造梦制裁者。
而她之所以有勇气继续活下来,就是因为要给自己的爸妈报仇。
只要成为高级造梦制裁者,她就可以按她自己的意愿,制造能够在现实中产生后果的真实梦境。
而她现在的初级阶段,只能进行一次制裁。
一般都是制裁那些在法律以外,道德以内的犯错者。
用恐怖噩梦,以及梦境中真实的痛感和体感,让他们引以为戒。
一般一次之后,大家都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改掉不当行为。
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就1000次了,她就可以得到中级造梦制裁者的能力。
也就是说,可以对一个人进行一段时间多次的制裁,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敢再犯。
这个级别,多是人类情感上的偏差。
……
慕小傀,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
他爸爸给他取名慕雪。
之所以单名一个“雪”字,就是希望她可以如冬日的白雪一样,清清白白过一生。
但是暮雪从四岁开始,就患上了哮喘,几年来,父母为了给她治这个病,倾家荡产。
慕雪的妈妈,也为了全身心照顾她而辞职,日日夜夜地陪她在医院里,摸爬滚打。
整个经济的重担,就落在爸爸一个人身上,爸爸在原本工作的基础上,又找了一份开货车的工作。
白天下了班,就接着去开车跑短途运输。
一有休息,就会开长途。
即使是这样,慕雪在医院的高昂住院费,也总是会在即将停药的时候,才能艰难凑齐。
又一次,慕雪的哮喘急性发作,进了抢救室。
她的脸,因为窒息,被憋成了青紫色。
双肩因为拼命呼吸,而剧烈地上下耸动着。
喉咙里发出的哮鸣音,就像是魔鬼得逞后的窃笑声。
抢救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高大的氧气瓶。
慕雪的身上连着各种监控设备,以防止一次次的心衰,瞬间要了她的命。
抢救室是没有凳子的,那张床又窄得可怜,一个人躺都看着岌岌可危。
慕雪的妈妈只能站在床边,因为要随时看着输液,所以既不能离开也不能睡着。
就这样,一整晚一整晚地陪着慕雪。
终于脱离危险,慕雪被转到普通病房,可以进行常规治疗了。
由于进行了急救,所以这次的医疗费更加高昂,三天之内,需要交付齐费用,才可以继续治疗。
好在慕雪爸爸货车司机的工资,明天就能拿到了。
一切看起来,还是有希望的。
慕雪爸爸一路没有停歇地送完了最后一单货物。
兴冲冲地回去结这个月的报酬,心想还好有这份工作,要不然小雪的医药费可没着落了。
想到这儿,疲惫的脸上,浮起笑容。
一进门,老板朱大川一脸横肉,拍着桌子叫嚣着。
“今天这车货必须得给我送到,要不然咱们谁都别想好!”
由于声嘶力竭地吼叫,他脸上的肉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慕雪爸爸知道,这不是一个要钱的好时机,但是医院的慕雪,却不能等。
“对不起,大川哥。能不能打扰你一下,我女儿急着结医药费。您看我这也到日子该领工资了,可不可以麻烦您,现在给我结一下啊!”慕雪爸爸低声下气地说。
朱大川刚要发作,突然低头思索了片刻。
继而狡诈的眼里,放射着卑鄙的光。
“小慕啊,这个钱呐,哥哥是一定会给你的。只多不少,怎么样?”
“但是,明天早上之前你把这单货送到,我多给你加500。但是如果今天这货你不帮帮哥哥,你这月的工资,哥哥就只能拖一阵子给你了。你也知道,哥哥也不容易!”
朱大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他不去,这工资就别想拿。
“小慕,不行啊。途中的路,被泥石流冲断,货车都过不去,你这样太危险了。”
平时就特别同情慕雪爸爸的李海洋,赶紧阻止。
“啪!”一个硬壳精装的佛学书,应声结结实实砸在李海洋的头上。
“你给我闭嘴吧,傻x。他不去,你去啊!”朱大川破口大骂。
慕雪爸爸没有多想,一口答应。
他需要这笔钱,慕雪是她世界上最重要、最爱的人,即使和他的生命比起来。
几天了,慕雪爸爸都杳无音讯。
因为没有按时交齐医疗费,慕雪妈妈已经带着慕雪回家了。
医生给开了很多口服的药,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手机“咣当”一声,砸在由于褪色斑斑点点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慕雪爸爸在路上,出事故去世了,他终究没能像英雄一样回来,带给慕雪生的希望。
反而把命,搭在了朱大川这种人的卑鄙里。
电话是李海洋打来的。
慕雪妈妈让慕雪先自己睡会儿,就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出去了。
慕雪妈妈不知道,电话里李海洋略带哭腔的的声音,在本就狭小死寂的家里,一句不落地全传进了慕雪的耳朵里。
她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胸部开始不住地上下起伏。
呼吸开始越来越急促,氧气在她的身体里越来越稀薄。
她的脸逐渐变成青紫色。
嘴唇煞白,她的身体逐渐变得敏感,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开始一点点变慢。
朱大川一脸烦躁地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他知道,慕子铭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咣当!”
门被完全推开,由于冲力过大,门撞在后面的墙上。
慕雪的妈妈,鬼煞一样站在敞开的大门口,眼里是狰狞的恨。
她冲上去撕扯着,用拳头一下下地打在朱大川身上。
但对于瘦弱的她来说,和朱大川那样庞大的体型比起来,她的拳头打在身上,就像是雨点一样毫无作用。
“行了吧,你个疯女人。”朱大川一把将慕雪妈妈推在地上。
“把慕子铭的工钱给我,还有他命的补偿钱!”
慕雪妈妈眼圈殷红,扭曲地坐在地上,瞪着朱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