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抽泣了起来,眼圈儿红红的,呜呜咽咽的,像一个刚被没收玩具的小女孩。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急忙说道:“你别哭啊。”
周颜一边抽噎着一边说:“主任骗人,他明明说过,你会带我去玩儿的。”
我终于知道,主任的那句话,并不是开玩笑了。
她的确有独立的思想,我无奈的答应她,测试暂时放在一边,先出去玩。
得到我的允许,周颜立刻停住了哭泣,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拉起了我的手,就往外走。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我感到不适,周颜的状态像极了人类。
每一个表情,都和相应的场景,对应的恰到好处。
我猜测,她可能是某种新型号,类似于像电影《机器人女友》那样的情感伴侣机器人。
在街上行走的时候,过往的行人,看着我们啧啧称奇。
我听到不少人悄悄说着:“嗬!看那个傻小子,多有福气啊。”
不少男性的目光充满了嫉妒,我为他们无知的语言感到愤怒,但又不禁有些好笑。
如果他们知道,周颜是个实实在在的智人,一定会惊掉下巴。
走了一会儿,周颜看到在公园草坪的角落,有一块空地,便拉着我坐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没有风,太阳照下来暖洋洋的。
我看到周颜白哲的皮肤,在太阳下,愈发显得娇·嫩了。
从这里,我感到她的造价不菲,皮肤的细腻程度,已经达到了最高,在阳光下犹如一块美玉。
她伸出了手掌,朝向太阳,指间留了些缝隙,阳光从中间漏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璀璨的小光球。
见我一直望着她,周颜笑着说:“郑老师,你在看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道:“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看许多。”
她狡黠地笑了一下,说:“您是在夸我吗?”
这时候,我看到她的手指亮了起来,一闪一闪地亮起了绿色的光,那应该是她的蓄电池,正在储存能量了。
看着她属于智人的太阳能蓄能装置,我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失落,将话题错开:“你喜欢这儿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喜欢能在空旷的地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觉得好笑。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生活了很久一样,但从她的编号来看,不过被制造出来了两个月。
我打趣着问她:“听起来,你好像一位经历丰富的成年人。”
她脱口而出道:“那当然,我已经二十……哦,如果是那样计算的话,应该是两个月。”
这印证了我的猜测,那个编号,的确是她的生产日期。
但由于,她的设定是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因此说话和思考方式,和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相差无几。
就当我准备和她回去的时候,她提出了要去吃晚饭。
我吃了一惊,说:“你可以吃东西?”
她露出了一幅理所当然的神情:“为什么不能,我也需要能量。”
“可是,哪有机器人需要吃饭的呀?”我脱口而出。
她轻轻“哦”了一声,看起来失望极了,低下了头轻声说:“您的话也太伤人了,我们也有思想。”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伤到了她的“自尊心”。
看来,她拟人化程度之高,已经进化出了人类的自我认同感,希望我将她当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迟疑了2秒,我试探地问道,“你真的会感觉到饿?”
“会。”她立刻回答。
“你能消化人类的食物吗?”
“当然,我有完整的消化系统,效率很高,不会像你们那样,浪费大量的热量。”
“那走吧,我请你吃饭。”
她听到我愿意带她去吃饭,又高兴了起来,主动拉起了我的手。
我有些抗拒和她牵手,但却不好直接拒绝,怕再次伤害到她那“自尊心”。
一是出于内疚,二是不想碰到熟人,我决定带她去一家本地的高档餐厅。
在这里,还保留着传统的服务生制度,由真人服务员服务客户,而不是用智人。
一个帅气的服务生,将我们二人引到一个安静的双人桌落座。
由于,通常都是我自己一个将就着吃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点什么菜。
幸好服务生看出了我的生疏,他微笑着,给我们推荐餐厅的招牌情侣套餐。
并把点单的主动权,交到了周颜手上:“那么女士,您认可我的推荐吗?”
周颜又把目光投向了我。
服务生尴尬地笑了笑,将菜单重交给了我说:“看来,两位在家里,还是这位男士的主动权大一些,还是您来决定吧。”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当做情侣了。
我打趣地问她:“今天可真有意思,和你一起出来,总会被认为是我们是一对。”
“我难道不可以吗?”她反问道。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家餐厅的效率倒是很高,没有因为是真人服务,就让我们久等,不一会儿,我们的菜就上来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嫌弃我只是个机器人,哪怕学会了人类讲话也不行。”
服务生帮我们倒了酒。
我学着别人那样,举起酒杯,想和她碰杯。
她却率先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话,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土拨鼠。
若是别人这么做,我会觉得很无礼,但她看起来,却有些可爱和率真。
“你慢点吃!”我放下了酒杯,提醒她吃慢一点。
虽然不知道,她的食道是否会被噎住。
“不行,我要多吃点儿,以后就吃不到了。”她没有停下往嘴里送食物。
“为什么?你要去哪?”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她有些失落地说:“别问了好吗?我不想谈论这些。”
可能这涉及到了一些秘密,我便不再问下去。
我们喝了一杯,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她的一些设定:“你的程序里,是不是有如何取得别人好感的资料,好像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那当然,您应该猜到,我是什么类型的智人吧?”
“我大概猜到了。他们有让你爱上特定的人吗?”
“没有,我只会爱上我喜欢的人,比如像您一样的。”
她的话,让我一惊。
但我知道,这一定是她的程序在起作用。
她在用一种接近欺诈的手段,试图获取我的好感。
男人对于美女的抵抗力,总是极低的。
我对这种手法嗤之以鼻,但也不好意思拆穿,便笑着说:“这个设定很有趣。”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随后又恢复如常,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那您呢?有适合结婚的姑娘了吗?”
“没有,我是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人类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生活的。”她十分惊讶。
“家庭的责任太沉重了,而且没有必要,现在的婚姻,和长城一样,随时都岌岌可危。”
我想到了早早离婚的父母,和他们默然而又机械的关心。
他们对于我的成长,从不过问。
承担我大学时期的生活费,是他们除了享乐之外,对我唯一负过的责任。
在毕业之后,就没有主动联系我。
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前一任女友,因为忍受不了我那样孤僻的性格,提出了分手。
我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承担另外两个人的未来,好像从一开始,我就注定要一个人生活,我接受了命运这样的安排。
想到这些,我又喝了一大杯。
激动的情绪,让酒精在我体内飞速流动着。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这是我未曾对人提起过的事情。
但在今天,却对周颜倾诉了出来。
她安静地听着,当我讲到高兴的事情,她便和我一起开心地笑着。
当我讲到不幸的过往,她的眼睛便含着热泪,仿佛那些苦难,发生在她身上似的。
当我讲到,决定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她伸出了右手,握住我的手,说道:“如果这样,您就太孤单了。唉,如果能早一些遇见您就好了。”
“那又怎样?你难道能改变我这糟糕的生活吗?”借着酒劲,我的嗓门提高了不少。
这个举动,引来人其他人的侧目。
我知道自己失言了,向周颜道歉:“对不起颜颜,我刚才态度很差。”
“没关系郑老师,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至少您说出来,会好受些不是吗?”
我有些感动了,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颜颜,你不要用您来称呼我了,我们是朋友。”
这份套餐的量不少,我没想到,她的食量这么好。
很快,我们便将一桌子的菜,消灭的干干净净。
她将最后一块肉咽了下去,询问我,明日要去哪里。
我还没想好这两个礼拜的去处。
一开始,我只想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上几天。
但现在与周颜一起,原先的计划只能作罢。
我猜想,女孩子都会喜欢看海,便向她提了出来。
预约到出海权,不是一件容易事,幸好我之前,还有未曾使用的2次。
况且,我们去看得并非真正的海。
而是被长城,圈在里面的杭州湾。
外面,真正意义上的海,已经是禁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