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绮丝毫不惧,好像只等着她过来。好像心中有数,每一道进攻都仿佛在她意料之中。几轮交手,无月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好像早已被她参透,几乎是毫无胜算。
赵绮并不想与无月多交手,只是每当她在身边时时阻挠,让人心烦。若想顺利进那屋子,再把林若云毫发无伤地带出来,实在有些棘手。
此时,屋中却传来声响。
躺在地上的阿旺,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不太妙啊,赵绮皱眉想着,看来得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一边盯着无月,一边留心着屋内的动静,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
赵绮知道无月现在心中已经满是怒意,这是习武对战的大忌。赵绮明白时间紧迫,此时再添让一把火,让无月更加莽撞,才会有对自己极佳的机会。
无月也察觉到屋内的动静,正要分神去看看,却被赵绮的话又引了过来。
“这样的身手也能在照夜楼留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赵绮闭上眼,低头冷笑说,好像已经不屑瞧着她。
这一番话将无月彻底激怒了,她也不顾屋里的动静,现在她只想将赵绮杀了泄愤。
无月现在毫无招法,只是横冲直撞,伞尖像一把剑锋直冲赵绮而来。这正和赵绮心意,她竖刀相挡,手腕翻转一刀刺入无月右肩。无月肩上吃痛,手一松千刃钢伞便脱手落下。
赵绮顺势将伞用刀挑起,左手牢牢接住。拿到手中才觉得,这伞收拢,一只手便可握住,实在是过于精巧可爱。
无月坐在地上,左手捂着肩,面孔扭曲狰狞。自做杀手以来,这样狼狈丢脸的时候实在不多。
赵绮执刀正指着无月,思索这如何处置她。
杀了她吗?把她送到官府,因为之前人命官司,刑罚一样会要她偿命。这样也不用跟她扯上关系。可如若不杀?她一旦侥幸逃脱,必定报复此事,那样就又是一场难缠的麻烦。
正踌躇着,屋中传出一声惊呼,是女人的声音。
阿旺头脑昏昏,跌跌撞撞走到床边,一把扯下纱幔。林若云吓得大叫,紧紧捂住自己的身子,手中的玉簪正正对着他。
透过破洞的窗纸,赵绮看到这情景,也顾不得许多,将手中的翎刀投向屋内。换上左手的钢伞再次比着无月,以防她再有异动。
因为林若云在屋中,投鼠忌器,翎刀只是擦过阿旺的双臂。虽然引得他大叫,但也只是让他暂时停下。
无月给他下了逍遥散,阿旺现在已是神志不清。左右摇晃之后,仍是朝着林若云过去。
林若云吓坏了,一边疾呼一边大哭,身子不停地抖。可是面对一个力量悬殊的男人,一个柔弱的女子根本毫无办法。
赵绮想过去,又被无月死死拖住。她环赵绮的脚,不让她走。赵绮将她重重踢开,又飞来一根发簪,无月扔来的暗器。
赵绮在江湖多年,对于这样的手段早已见怪不怪,反手用伞柄相击。那簪子转了方向,往竹林飞去。
赵绮并非有意,转身时随意瞥了一眼,却发现李竹庭站在那里。她也懵了,但下意识过去要替他挡下。
趁这一会儿的功夫,无月脱离了赵绮的控制,夺路从竹林另一方离开。离开时还不忘记放言道:“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赵绮手握钢伞及时抢下了那簪子。她看了李竹庭一眼,来不及多解释,又赶到屋子里去。
林若云手中的玉簪在拉扯中被夺过,扔在一边,啪的摔成两半。现在是真的手无寸铁了,林若云绝望地闭上眼,其实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挣扎了。
此时,眼前忽然一亮,那巨大的身影好像突然倒了下去。林若云蓦地睁开眼,阿旺倒在一边蜷成一团,取而代之的,是那日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是她?
可经过今天的事情,林若云心中难免有所戒备。
赵绮皱眉看她这幅样子,拿起纱幔被子将她盖住后,拖起地上人往外面走。血混着尘土,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李竹庭在门外正要进来,却被出来的赵绮拦住,正想要询问,赵绮率先开了口。
“可否借先生外袍一用?”她将拖着的人靠在门边,整个身子挡住门,盯着李竹庭低声说。
李竹庭也盯着她,略微思量后,还是脱下外袍递给了她。赵绮返身回去一趟,很快又出来,仍是挡在门口。
“可否请人取来一些衣物,林姑娘急需。”她站在门口,仍是轻声低语。
李竹庭看了看地上的男人,猜也猜到了。他领着亲信略微向后退了一步,看向身边人低声说:“此处离林姑娘的小院不远,你去取一些来,路上小心些。”说完,又扬扬头。
身穿青衣侍卫模样的人,得了示意,躬身行礼后随即离开。
此时阿旺已经近乎晕厥,倚在门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呼气。赵绮和李竹庭四目相对,面对面沉默着。
赵绮手中握着从无月那里夺过的伞,心里有些心虚。她不知道李竹庭什么时候来的,但他确实已经看见了。现在怎么解释好像都只是掩饰。
他又不说话,沉默让赵绮心里开始发慌。她垂下眼,避过他的眼神,不自觉还是对他露出心虚的样子。
李竹庭看着她,回想着今天打斗时的场景,思索着早上任三世的那番话和赵绮的反应。
今天她冲过来替他挡开暗器,还有这几天对他态度,他自然明白她没有伤他的意思。但他知道小丫头一定有事瞒着他,疑心在他心里缠绕着滋生。可他不像想审犯人一样去质问她,所以这时候也没有说话。
阳光隐入云层里,竹林里一时间暗了下去。风吹树叶,叶子们互相摩擦,沙沙响个不停。
李竹庭的下属来得很快,待林若云收拾妥当之后,一起启程回小院了。
紧接着,又是一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