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通笑闹寒暄之后,金环将一个眉眼清秀的妇人拉到跟前:“福晋,这是我家大姑子,从小跟着相公学字,算术亦是极好的。这些日子多亏了她帮忙,不然这店里还真忙不过来。”
婉宁早听过她这大姑子的事儿了,所嫁非人,如今被体弃在家,带着个四岁的女儿过活。早前便到了店里帮忙,婉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差不离是个老实人,便问道:“你就打算让她接班吗?”
金环道:“是代班,等我坐完月子,就会回来的。”
婉宁笑道:“生孩子都只给你一个月假,那我这东家可就太抠了。左右店里有人帮你顾着,你就在家歇歇吧,若是你大姑子能胜任,你就多生几个娃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胜任怕是不行,不过有金环在背后指导着,也差不了太多。毕竟这家茶坊已经运转多年,早有了它运作的体系。
金环未必找不到人接班,只是她也得考虑,若等她生完孩子,接她班的人是否愿意退位让贤。婉宁不介意她有这么点小心思,毕竟事关生计嘛,只要对店里影响不大,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金环脸红了一瞬,却没有推辞:“多谢福晋体恤。”
一直崩着跟弦的大姑子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多谢福晋,福晋的大恩大德,小妇人没齿难忘,一定会好好干的。”
“快起来吧,哪就称得上大恩大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妇人名叫薛子兰,福晋叫我小薛便是。”
婉宁点点头,让她自己跟金环交接。
看着薛子兰眼中感激的光,婉宁不是很适应,交待一番便出了门。一个工作而已,这在后世随手可得的东西,在这封建时代却难如登天。说到底,女人还是被压迫得太狠了些。
可惜她能做的有限。
出了闺秀茶坊,婉宁瞅着今儿太阳不错,便不想坐马车,领着柳红和秋霜在街上漫步,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唤她:“宁宁,这儿呢。”
声音很是熟悉,婉宁惊喜回头,果见她小哥哲羽正倚在一家当铺门前冲她笑。
已经二十四岁的哲羽仍是风.流俊俏的模样,但走在街上已引不起良家女子的注目了,倒是有不少小.寡妇和暗门子朝他扔手绢香包。只可惜他挑得很,一般的艳.遇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
马佳氏为了他的婚事简直操碎了心,婉宁偶尔也会想,到底得是个怎样的女人才能收了她小哥这妖孽。
她乐呵呵地走过去:“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儿晚上刚到,这大冷的天可把我给冻死了。宁宁,你回去跟九爷说说,让他心疼心疼我这大舅子,冰天雪地的还叫我给他跑生意可太不人道了,再没下回了啊。”
“小哥辛苦了,这回你跑哪儿了?”
“嘿,小哥去外域跑了圈儿,得了不少好东西,来来来,小哥带你去挑挑。我跟你说,西域的宝石可比咱这边的漂亮璀璨多了......“
婉宁对宝石没多大兴趣,但这不妨碍她去瞅瞅,当即就跟哲羽上了楼。
兄妹俩还没走完楼梯,就见一个人抱着个盒子走了进来。
来人四十岁左右,身材精瘦,穿着件半旧的马褂,耷拉着脸叫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他的面色特别凄苦。哲羽顿住脚步,小声道:“这不是董鄂婉清的公公隆科多吗?他怎么跑到当铺来了?”
隆科多!婉宁震惊了,眼前这个看着颇为落魄狼狈的男人居然是十几年后位及人臣的隆科多?要是没记错的话,康熙的传位圣旨可就是从这位手里出来的啊。
她对董鄂婉清不怎么待见,但对隆科多却不得不待见。
楼下的隆科多根本不知道楼上有人看着他,摸了摸那个盒子,狠狠心往窗口一递:“当了。”
“隆大爷,您又来了啊?哟,这回这刀可是好东西啊,您舍得?”
“废话少说,当多少?”
“这要看您是死当还是活当了。”掌柜的笑得一脸和气:“规矩您是知道的,死当跟活当的钱那可差得多呢。”
“活当多少,死当又是多少?”
“活当嘛,一千两顶天了。死当的话,倒是可以给您算五千两银子。”
隆科多道:“我只要三千两就好,你给我算活当成不成?我这刀还是当年跟着皇上打葛尔丹时,皇上亲赐的呢。”
掌柜的:“隆大爷,您这不是叫小的为难嘛,这当铺有当铺的规矩不是?小的可做不了这个主。”
“做不了主你不会去请示做得了主的人吗?眼前这是谁啊?那是六小姐的公公,咱们董鄂府的亲家,你也这么怠慢?”婉宁一手将哲羽推进房间,然后从楼梯上现了身:“亲家,真对不住,我小哥随商队出了京,这些个下人是越发无法无天了。”